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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节在地板上无力地滑动,想寻找着力点,人却轻飘飘的。他恨透了自己,如果不是他贪图享乐,怎会被人偷了贴身的东西设计诬陷,害得袁玖身边无人,原定的计划就此败露。古门居然勾结了整个武林正道对付常教,这样的话,袁玖必定凶多吉少……这种时候,他居然躺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胸中一紧,他剧烈地咳起来,那架势好像要将肺都震出来。丁雁翎知道水牢中的酷刑伤了他的内脏,一时又是着急又是心痛,大力将挣扎的人抱起。“我知道你不可能不激动,但你也稍微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一下,冷静冷静好吗?”莫竹青的咳嗽猛然停住,涨红着脸看着丁雁翎,眼神无比狠厉。丁雁翎迷惑地看着怀里的人,不知他要干什么,顿觉脸上一热,他眨眨眼,原来是莫竹青恶狠狠地吐了他一口。这对一个人而言恐怕是比打几下砍几刀更大的侮辱。然而丁雁翎却不动声色,更不见一丝愠怒。“等我好了,我一定亲手拧断你的脖子,要你全家给我常教陪葬!”莫竹青的眼神犹如刀锋直直穿过丁雁翎的身体,可丁雁翎却偏偏有办法将那些利刃打磨消融。他不着痕迹地用袖子抹了抹脸上被吐过的地方,将那正火冒三丈的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细心地掖好被角,淡淡道:“好,那我就陪着你,等着你好。”攻击像打在棉花上,莫竹青咬咬牙,“你不杀我,迟早会付出代价。”丁雁翎突然倾身下来,像是无奈,又像是心疼,“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他的唇在莫竹青耳边若即若离地触碰,一下下地挑逗着对方脆弱的神经和身体,让他不禁颤抖。“那样骗你,我也很心痛。我知道不管怎么解释都于事无补,可我还是想让你明白,那不是我的本意。我身边的下人被古门收买,将你我的关系告诉了他们,他们用我父母的性命威胁,要我污蔑你是盗宝的疑犯,将你调离袁教主身边,方便他们行事。”莫竹青一怔,从他跟丁雁翎重逢到事发也是三天,古门下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那个水寒衣,果真让人不寒而栗。“他们还威胁你将宝剑相送是不是?”“是,”丁雁翎点点头,压低声音,“不过,我并不打算给。”“他们现在人呢?”“所有门派都走了。常教被灭,局势很乱,古门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收拾这个摊子。”“那……”丁雁翎紧贴在莫竹青耳边,“我给他们的剑是假的。”莫竹青大惊,丁雁翎胸有成竹地笑着,“以我双辉楼的技艺,瞒过他们轻而易举。”顿了顿,莫竹青好像在盘算什么,问道:“我的伤多久能好?”“起码一个月。”“一个月……”莫竹青皱起眉头,似乎觉得太长了。丁雁翎立刻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想帮常教东山再起?我劝你还是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吧,八大门派和古门联合的人马突然袭击,赶尽杀绝,必定不会给常教留后路。更何况,古门之所以赢得八大门派所率领的整个武林正道的支持,就是因为他放了话要扫清常教在江湖上的所有势力,向八大门派示好,改邪归正。恐怕要走宝剑,也是为了与八大门派之间的交易。”“哼,改邪归正,你以为古门会甘心被人控制?”“这是另外一回事,至少现在,无论是古门还是八大门派,都绝不会让常教反击。你以常教旧部的身份出去,实在太危险了,我不允许。”“你不允许?”莫竹青眼眉一挑,“你算个什么东西!”丁雁翎哑然,看着莫竹青一脸怒意,半晌竟笑了出来。他以指腹划过那白皙的脸颊,双眼微眯,努力调整呼吸压制着内心的冲动,“我会一次次让你明白我究竟是你的什么,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这次重逢,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来日方长,你且慢慢看吧。”莫竹青完全无视那暧昧的手指,心中讥笑。太天真了,他错过一次,造成了万劫不复的结果,这种错,他还能再犯么?可惜丁雁翎再次看到了他的内心,道:“你不相信我?我向你保证,那样的事仅有一次,因为,如今我手上也有了凌中南的把柄。他们害我将你伤成这样,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呵呵……”莫竹青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自说自话的可怜虫!你还真以为我非你不可?你道三年前你我为何会在青楼相遇?那是因为,我跟我家教主吵了架,心里不痛快。在那之前,我们早就上过无数次床了,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他。”丁雁翎猛然撑起身子,莫竹青那无所谓的表情彻底刺痛了他。“你胡说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袁玖早跟别人好了,还寻访高人以男子之身怀了孩子!而你,”丁雁翎捏起莫竹青的下巴,因为吃醋而更加愤怒,“你气我骗了你,可你自己呢?跟我好的那几天,你敢说你不是也想从我口中套话,得到有利于常教的消息吗?”“是啊,就是如此,你何必执着?我家教主一向风流,但我就是喜欢他,那又怎样?”莫竹青盯着丁雁翎,眼带轻笑。他清楚得很,感情这回事,谁先认真谁先动心谁便输了。他不能输,坚决不能输给这个男人。在孟散曾呆过的江边,袁玖轻轻抚着胳膊上停着的信鸽。这只信鸽专门给他一人送信,早已熟悉了他的气味。而如今,这或许也是唯一能留在他身边的,属于常教的生命。那封红色急件上写清了一切,是最坏的结局,一切都毁了。信纸上还沾着鲜血,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奋战至死的人是怎样拼了命地送出这封信给他,他们一定在期待着他回去力挽狂澜救常教于水火。然而……说到底,造成今日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他甩了凌中南,惹怒了水寒衣。如此荒唐的理由。袁玖笑了起来,好吧,我便与你们斗下去,至死方休。他跪在江边,横剑在掌心一划,向所有常教兄弟立下重誓。活着的,我一定会将敌人丢在你们面前,让你们任意斩杀;死了的,我也将送上敌人的魂魄,让你们慢慢享用。鲜血顺着手掌滴下,这不是复仇,只是身为一教之主的分内之事。袁玖站起身,顺着夕阳下的江水慢慢走远。怀中有个什么东西动了动,他低头,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睡梦中的女婴仿佛也能感受到这如暖阳般的笑容,小嘴努了努,睡得更是香甜。村落偶遇又是一年春来,虽然还有些残冬的微寒,但草色却已昭显了绿意和生机。干净宽敞的农家院落里,一男一女两个小童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冬儿,你的好了吗?”说话的男娃娃三四岁的模样,头发正好拥在脖子上,毛茸茸的一圈,让人不禁想伸手去摸摸。“好了!”女娃娃声音娇嫩,举起手中的狗尾巴草,眯着眼睛咧嘴笑起来,两个小辫抖了抖。“那开始吧!”男娃娃把自己的狗尾巴草的一头交给叫冬儿的女娃,另一只手也握住冬儿的狗尾巴草,先装模作样地比较了一下,以保证比赛的公正,然后对着冬儿点了点头。“一、二、三!”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发力,四只肉呼呼的小手拼命将两根狗尾巴草往自己这边拽,四目聚精会神地关注着战况,心里默默地叫着一定要让对方那根先断。男娃娃不由地瞪大眼睛,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冬儿的表情倒还镇定,只因为憋着一股劲儿,脸色逐渐发红。趁着身上的大红夹袄,小脸显得更漂亮了。院里很安静,战况欲显胶着,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啪”地一声,一根狗尾巴草突然断掉,两个小家伙由于用力过猛,同时向后摔了个屁股蹲儿。男娃娃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看看自己左手上那根完好的草,大拇指一抹鼻尖,一脸获胜的骄傲神气。冬儿低头看着手里只剩一半的草,懊恼地不肯起来。“别玩了,吃饭吧!冬儿,你怎么又坐地上去了!”这时,屋里走出一个身着青衫将近而立之年的男人,一边招呼两个小家伙一边把饭菜往桌上摆,在看到女娃娃坐在地上时不由地皱了皱眉。可虽是批评,语气里还是关心居多。冬儿也站起来拍裤子,好像扫清了输掉比赛的坏情绪,笑着跳着跑到男人身边,抱住大腿,抬头撒娇,“爹爹!刚才跟勤儿哥哥斗草,我又输了!”“是么?”男人弯起嘴角,摸了摸女儿粉雕玉琢的脸蛋,“没关系,下次爹爹帮你,一定赢!”“好棒!”冬儿眼中闪出胜利的喜悦,拍着手跳起来,男人也露出幸福的笑容。“哼,尚伯伯帮冬儿,我也要找我爹帮忙!”叫做勤儿的男娃娃跑过来,立刻维护自己的权益。“勤儿哥哥你忘了,你爹没有我爹爹力气大!”冬儿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仿佛有个力气大的爹就是世上最好的事。勤儿吃了瘪,不服气,抓着脑袋想了想,又说:“那我找我爹爹,他力气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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