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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1页）

&esp;&esp;“早村游记。”

&esp;&esp;顾青只识得几个大字，书名没听过几本，只知道三字经，他拿着帕子擦着后脖颈上的水，随口应了：“哦哦哦。”

&esp;&esp;季卿语看他走开，兀自翻了一会儿，这书是她出嫁前常看的，没看完，里头还有一些笔记。原是很感兴趣的，但放了两日，好像也就那么回事，重新再读，也找不回看下去的欲望，这书还是简单了，行文里夹着几首小诗，只勉强算朗朗上口。

&esp;&esp;她翻着书，没一会儿思绪就散了，想到今日卿言说刘燊温文尔雅还是个二甲进士，才华出众，又想到两人险些能缔结连理的缘分，怔愣半晌，看了眼准备上榻歇息的人，忽然唤他：“将军。”

&esp;&esp;“嗯？”季卿语倒是鲜少叫他。

&esp;&esp;“将军会读诗吗？”

&esp;&esp;顾青看她眼睛有些亮，衬着厢房荧火，亮晶晶的，比平时的欲语还休多了几分干净纯粹，素日里顾青看她的眼神只觉得软绵绵的，叫人想揉搓，现下这个眼神，倒是带了点明亮的意思，叫人心动欢喜。

&esp;&esp;今日覃晟叫他品诗，他一口拒绝，张口就是自己不识字，但现下对着季卿语，却说不出来，好像一说，就会叫她失望，叫人看不见她这难得一见的漂亮眼睛，他捏着后颈，走过来：“……会一点。”

&esp;&esp;季卿语把书递给他。

&esp;&esp;顾青接过去，随手翻了几页：“从哪里开始读？”

&esp;&esp;季卿语竟然期待起来，鼓励他：“读你感兴趣的就行。”

&esp;&esp;顾青一个也不感兴趣，但季卿语等着，他还是挑了一首看着像诗的，整整齐齐地读过去，没有磕巴，也没有读错，还挺流畅，他自己倒是挺满意的：“读完了。”

&esp;&esp;“……”

&esp;&esp;嗯，干巴巴的，读不出音律平仄，连私塾里的七岁小儿都不如，季卿语问他：“然后，有什么感想？”

&esp;&esp;“写得不错，挺好读。”

&esp;&esp;季卿语语噎，忍住没叹气，罢了罢了，她怎会想不开拿顾青和进士来比……

&esp;&esp;顾青捏着那书，翻过两页，大概知道这书讲的是一些见闻，跟地方志差不多：“还读吗？”

&esp;&esp;“不必再读。”胸无点墨，再读多少遍都是一样的，季卿语把书拿回来，目光暗了几分，心里说不上失望，索性站起身，看着那两箱书——这部分是今日从家里带过来的，库房里还有不少，孤本有，套书也多，她看了一会儿，吟诗弄月不适合他们，倒不如想想安置的问题。

&esp;&esp;从前季卿语的书一半放在厢房，一半放在曾祖的书房，倒不是说清鹭院比从前的院子小，相反，还要大上许多，但因为没住过季卿语这样的藏书人，厢房里没那么多书架，根本存不下这么多书，她思索半晌，只能开口问顾青：“不知将军可否把书房借我一半？”

&esp;&esp;书房自古以来就是各家男主人最私密的地方，外人不得擅入，就如闺阁独属于女子一般，那是独属于男人的私人领域，藏着辛秘。

&esp;&esp;季卿语不知道顾青会不会介意，毕竟娘也从未进过爹的书房，她细心解释：“妾身平日绝不会擅入，只是看书着实有些多，想借地方放一放……”季卿语说到一半，见顾青皱眉，没再坚持，“实在不行，腾间放书的房间也可以。”

&esp;&esp;古来书贵，总要寻个仔细的地方妥善保管，随便放着冒犯圣贤，怕是会影响文运，季卿语原是这般想的，但又想起顾家是武将出身，怕是对科举之类的事，不甚讲究。

&esp;&esp;顾青倒不是不愿借她，只他也刚到这宅子不久，书房在哪……他平素没进过书房，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在哪儿，听她这么客气，不太高兴地接了句：“说什么借不借的。”

&esp;&esp;季卿语心想果然，却在下一秒又听顾青说：“我平日不用书房，你可以直接把东西全搬进去，我要是急用，寻你借个案头，再借点笔墨。”

&esp;&esp;“……”季卿语就知道不该用寻常人的思维想他。

&esp;&esp;顾青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愿，读书人矜贵，规矩一大堆，连在书房放个书也要借来借去：“你若不愿借我也罢，我随便寻个桌子舔两口笔墨就是。”顾青把随手拿起来的书放回去，觉得自己在读书这事上也不是一无是处，不会读诗不要紧，典了这么大个宅子，还能少她一个书房吗？他扯开话题，“睡不睡觉？”

&esp;&esp;“睡……”

&esp;&esp;“明日起来你就能见着书房了。”顾青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得起晚些，起得太早……就得迟一点才能见到书房。”

&esp;&esp;翌日依旧卯时，季卿语按时起来。进门三日，顾青除了厮抬厮敬

&esp;&esp;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1。

&esp;&esp;季卿语怔愣半晌，撇开头，心神乱了几分，从初见开始，她对顾青样貌的评价就是魁梧有余，而风骨不足，不想一日，对着他，竟也有诗句脱口而出的时候。

&esp;&esp;她转身去看书案上的文房四宝，答他：“斋中长案一，端砚一，青石笔山一，紫檀笔床一，雕石笔屏一……白瓷笔掭、湘竹笔筒、玉石镇纸、笔洗糊斗，北置珠帘映榻，上置青木花尊，下置红木都承盘，画缸一、博山炉一，秘阁一，古琴一，中置香几，以紫檀云竹几式最佳2。”

&esp;&esp;季卿语说完一长串，见顾青脸已经黑了，他本就长得凶，一皱眉，格外叫人害怕。

&esp;&esp;“笔山要青石的，笔屏要雕石的……”顾青记了个七七八八，只觉得他们读书人麻烦，不过是几样文房，就青石白石、红玉紫檀、花里胡哨，“一个够吗？”

&esp;&esp;季卿语顶着他那张凶脸，心觉诗句什么的，果然是她想多了：“……若有白玉或檀木也可以。”

&esp;&esp;顾青看着不高兴，嘴上却记下了：“还要什么？”

&esp;&esp;季卿语说了个尾巴：“悬画一，水墨山水为上。”

&esp;&esp;“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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