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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遥的神情慢慢变得肃杀起来,她不是不会伤人,如果有必要,就是杀人也绝对不会手软。只是,现在还不是杀人的时候。“她们是谁?”闻声走出来的红楠恰好听到奶娘最后一句话,她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是什么样的恶鸟?还有,这只恶鸟到底伤过谁?”把她们带进宫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刘盈,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对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动手。可是,杀个畜生应该还是可行的。海遥淡淡一笑看向奶娘,“把上次的事详细说给红楠。”奶娘顿时眉开眼笑,“红姑娘一出手,肯定让她们一个月躺在床上起不来。”红楠笑容扩大,“那还不快说。”奶娘吐字清晰,谈吐流畅,把当日戾鸢伤了刘盈的经过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原来盈儿手上的疤痕是这么来的。”红楠越听笑容越甜美,“躺在床上一个月太便宜她们了。奶娘,你觉得怎么样做最解恨。”“让那恶鸟也啄她们。”红楠转身往宫门方向走去。海遥扬声交代:“把那头畜生杀了即可,万不可伤人。”红楠未回头,“杀鸡儆猴嘛!只有把鸡杀得漂亮些,才能起到威慑猴子们的作用。”管夫人围着巨大的鸟笼啧啧称叹:“这两只鸟儿羽毛如锦似缎,体态华美,叫声悠扬。美丽的人,连养的鸟也美丽。姐姐,妹妹也很喜欢,可否割爱赏妹妹一只养着。”戚夫人笑容慵懒,“不要怪姐姐小气,不舍得给你。只是戾鸢禀性奇特,它们对爱情十分忠贞,一朝相恋就终生相伴。若强行把它们分开,或是死去一只,另一只绝对不会独活,必会绝食而死。”管夫人连连惊叹:“真让人钦佩。”戚夫人想起数月前的事,得意之下话锋一转,“它们令人钦佩的可不止这一点。”见戚夫人笑得古怪,管夫人想起几个月前的传言,意味深长地与戚夫人相视一笑,“小小的鸟儿都知道与主人同仇敌忾,确实令人钦佩。”越走越缓慢的红楠听全了两个女人的对话,边拊掌而笑边道:“这做人,就要敢做敢当。借畜生的嘴去泄愤,未免下作了些。”一身艳红纱裙的红楠明眸皓齿,宫腰纤细,相比宫里的女人又多几分英武之气。戚夫人呆了一瞬后斥道:“你是谁?”红楠走到笼子边,把手臂伸进去,“是哪一只呢?”戚夫人心头涌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意。两只戾鸢,尾翼金黄的那一只是公的,见红楠的手伸向尾翼洁白的母鸢,愤怒地尖叫起来,振翅俯冲。红楠笑容冰凉,“原来是这一只。”就在公鸢的嘴即将啄住她手背的刹那,她的手一缩一伸,已抓住公鸢的脖子。母鸢见公鸢被抓,急急飞来营救,红楠却快捷无比地掷出飞刀。戚夫人望着被飞刀穿胸而过,落在笼底犹在挣扎的母鸢。她忽然猜出了红楠这么做的用意,顿时,心里涌出巨大的恐惧,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红楠,“你真残忍。你让公鸢亲眼看着母鸢惨死。”红楠冷笑着放开公鸢,盯着戚夫人,“我也曾亲眼目睹过心爱之人死去。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再招惹朝云宫里的人。”说完,冷漠地放开凄声悲鸣的公鸢。公鸢在获得自由的那一刻,重重地撞向笼底。戚夫人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一阵干呕后声音哆嗦道:“朝云宫里的人都是疯子。”刘邦拐过假山,恰见红楠迈进朝云宫的殿门。他收回目光凝望着湖心亭子里哀哀痛哭的戚夫人,就在他的随身近侍觉得他会走过去时,他却突然转身往回走去。随身近侍轻声提醒:“皇上,戚夫人有孕在身,长时间哭泣怕是对胎儿不利。”刘邦声音阴冷道:“朕一直暗示她,不可再去招惹朝云宫里的人。今天死的只是只鸟儿,若她再胡闹,下次恐怕就是人了。”近侍怯怯地望了一眼朝云宫,不敢再开口说话。一路疾行,直到跨进鸿烈殿,刘邦交代近侍:“从今日起,监视朝云宫。朕要知道她们做的每一件事,要知道她们说的每一句话。”近侍只觉得心里一冷,快速退出大殿。红楠一战成名,从此无人敢再招惹朝云宫。没有人再前来挑衅,也不用再担心刘盈的安全。海遥禁止朝云宫里的人谈论宫中事,刻意忽略刘邦这些女人的存在,居然过得十分惬意。舒心的日子过得总是分外的快。转眼间,红楠三人已在朝云宫居住一年。在这一年里,皇宫内又迎来刘邦的六位新姬妾,而戚夫人也顺利诞下三皇子,刘如意。因戚夫人受宠,刘如意满月之时便被封为代王。皇长子刘肥早已在归宗大典之上被封为齐王。三位皇子,两个已经被封王。这么一来,亲疏立显。本就冷清的朝云宫似乎越发静寂,海遥常常一天内见不到几个人。叫来奶娘仔细询问过才知道,原来刘邦早在两个月前便停发了朝云宫里所有人的例银,一些熬不过去的宫人、宫婢们另谋高枝,早去了别人的宫里。虽然对刘邦已不抱幻想,但受到这种冷遇的海遥心里仍然隐隐作痛。见海遥强颜欢笑,红楠总是远远地躲开,因为她知道,任何劝导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琬葶、语嫣也开始终日不见人影。上元节这一天。海遥走出寝宫,抬眼间,恰见廊檐下一溜喜庆的大红灯笼迎风轻摇。突然间,多日以来的积郁一下消散了,她叫来宫婢:“把红姑娘她们叫来,我们出宫赏灯去。”宫婢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海遥心里很是不解,正准备开口询问,台阶下亦步亦随跟着刘盈的奶娘轻哼一声:“就夫人你一个人蒙在鼓里,我们早就知道了。那三个女人啊!早已搬出了朝云宫。”海遥大惊,“她们出宫了?”奶娘撇撇嘴,“她们哪里舍得出宫。她们啊,整日里跟皇上厮混。”海遥面色骤变,嘴唇竟有些哆嗦,盯着奶娘,吃惊道:“你说什么?她们和皇上……”奶娘恨恨地点一下头,“先是语嫣,然后是琬葶,最后才是红楠。夫人若是不信,现在就去鸿烈殿瞧瞧。自早朝过后,红楠就一直在那里陪着皇上。”海遥的心猛地抽搐起来,身子也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她要亲眼去证实,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她仍然希望奶娘说的不是真的。栎阳城中,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锦绣交辉。大街小巷,花坊酒肆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百里长灯中,一个白袍年轻人独自缓步走在成双入对的游人中。金光璀璨,亮如白昼。在这处处张灯结彩,日夜歌舞奏乐的喜庆日子里,年轻人脸上仍是亘古不变的表情,双眉微蹙,薄唇紧抿。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走,可心底里那令人窒息的寂寞仍然驱之不去。走遍了栎阳城,又围着大汉皇宫走了无数圈,苦苦压在心底的思念还是狂涌而出。她就在里面,一墙之隔,要不要进去?不。这个言而无信的女人,不配他这么牵肠挂肚……不,她并不是言而无信,她并不知道他还活着,会重回那个男人身边也许只是无奈之举……不,她是个宁折不屈的女人,不会在无奈之下重回那个男人身边,她之所以选择回去,只会是因为她还爱着那个男人……不……如往常一样,想得越多心里就越痛苦。可是,他不想再回避,不想再折磨自己,他要亲口去问她,为什么要这么选择?他要亲口问她,他仍然活着,她还愿不愿意跟他走?他不要来生,就要她的今生。栎阳都城东南淮阴侯府邸。韩信走到院中,仰望着圆月。已经整整一年,她还能坚持多久?刘邦不仅新纳了六名姬妾,还收了红楠她们三个。那三个女人的背叛,她能承受得住吗?坊间那些传言,谁才是始作俑者?海遥推开鸿烈殿殿门。坐在刘邦腿上半露的红楠脸上掠过一丝惊慌,“海遥,我……”刘邦静静地凝望着海遥,仿若看到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宫人,声音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进宫已经两年,还是这么不懂规矩。”海遥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心里往外蔓延,一会儿工夫,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已是彻骨的冰凉。她并不看刘邦,只淡漠地盯着红楠,森寒阴冷道:“把你们训练成特工情报人员,让你们承受本不该承受的痛苦,是我对不起你们。其实,自你们进宫我就一直在苦恼,在不能践诺的情况下,我要怎样回报你们?我想了无数个办法,却又逐个否定。因为我怕不合适的回报会让你们寒心。还好,让我亲眼目睹到你们跟了他,我终于可以不再苦恼。红楠,请转告琬葶和语嫣,从今天起,我与你们两不相欠。”红楠满心惭愧,却也知道与海遥再也回不到从前,于是,强自镇定道:“海遥,对不起。”海遥眉梢眼角透出浓浓的疲惫,“不必道歉,你们没有做错什么。追求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我来只是想亲眼见证,我是不是真的不欠你了。”说完,转身向殿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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