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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喻紧盯着那扇紧闭的、诱人的门,本想义正言辞地拒绝,但心里实在抵不住那诱惑,说了句“谢谢”。
其实不止一次进来过。
但每次都有周意在场,跟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现在是她单独入侵他的生活空间,莫名让人心生紧张。
她打开空调,赤脚坐在地毯上,把一些工作处理完之后,已经是下午了。草草吃过午饭,洗了个澡之后,她继续回到他的房间,就这么盯着投影仪发了一会儿呆。
很多东西似乎都没变过。
房间整饬,所有的物品都被陈列在合适的位置。其实他以前就是这样,特别爱整洁,不论是书还是卷子,连一个小小的折角都没有。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她是唯一陌生的入侵者。
现代人的私人空间就跟社交账号一样,是极为隐私的存在,意外被人瞧见都像精神走光,他竟然就这么大剌剌地放她进来了。
手机屏幕亮了,她点开,是周意发来的消息:“要睡觉的话,衣柜里有新的床单。”
真够体贴的。
她从衣柜里拿出灰色的真丝床品铺好,躺上去,在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之下,开始漫无目的地回想一些往事。
脑子里囫囵闪现过许多片段。
有一年,她去了埃及,那一天的温度比今天还高。
她站在酷烈的太阳底下,看着黄沙漫漫的尽头,缓缓长出一座山一般高大的神庙。
那天的热像是某种实质的物质,填充在空气里,视野里的一切都是扭曲变形的。她就像一坨行走的黄油,在平底锅一样的黄沙里跋涉,渐渐融化成了一滩液体。
热。
实在太热了。
还没到目的地,她没打算停下,于是继续往前,可走了没几步,倏而顿住。
因为,她看见了他。
那时候他们断了联系已经有两年,她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打磨工作技能,几乎没有时间想起他,以为自己早就走出来了。
可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呢?
他们竟然还能在异国他乡偶遇?
他的出现像一场大雨,一下将她浇透,立马惊醒了过来。骤然的惶恐、狂喜席卷而来,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呢喃了一句什么,自己也没听清。
他还是当年分别时那样,清癯挺拔,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前,只不过眼下的背景不一样了,当年的桐树换成了如今的神庙,他好像依然在问“我是不是挺好欺负?”
原来一切都没消失。
一切还是原原本本的,时光瞬间回溯,她不得不重新面对——
她所逃避的一切,在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重新降临,将她千刀万剐。她飞快跑过去,大喊他的名字,但他却一下消失了。
周围的游客在看她,纷纷露出关切的神情,他们肯定以为她是热疯了。
原来是幻觉。
从那之后,只要稍微闲下来,那些空洞、寂寥就像附骨之疽一样挥之不去。在午夜梦回之时联合起来围剿她,它有个统一的名字,叫后悔。
那些情绪怎么也清理不干净,渐渐成为一种本能,与她共生。
其实这会儿想起来已经不那么难受了,甚至有点遥远,那些痛彻心扉的时刻到底是熬过来了,所以她现在才能大大方方地剖析自己。
可是真的过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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