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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再次奋起全身的力气挣扎,可在这个抽象的世界里,他甚至不知道他要挣脱什么。过往的记忆变成了飘落的雪花,一片一片地在他身边飘落,而后雪花被风卷起,风势越来越大,记忆又开始混乱,乔惊霆窥见了很多他根本没有印象的画面,从那些画面的年代感里,他判断出那是他小时候的记忆,很可能是在他记事之前,他平时根本想不起来,但因为死藤的力量,活动了他最深层次的记忆。他灵机一动,开始在那些杂乱的记忆力搜索他的姥爷。这枚至关重要的太岁项链,究竟是谁给他的?他迫切地想知道。他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印象中那个慈祥的老人,他不记得他的相貌、声音,甚至他姥爷把项链给他,以及项链的来历,都是他长大后姥姥告诉他的,以至于他现在深深地怀疑,他姥爷究竟是否存在。为什么找不到关于这个人的一丝一毫的画面?乔惊霆拼命地回忆,他开始自主地去挖掘更深层的记忆,如果他连岁时的记忆都有,那他不该没见过他姥爷‐‐只要他真的存在。乔惊霆感觉自己的大脑沉溺在一种密度很高的空气里,压迫感很明显,但思绪在那种压迫之下却变得愈发清晰。他又看到了更多陌生的画面。在那些画面里,他竟然看到了更年轻的他的母亲,那个时候,她面容清丽、衣着素雅,没有一身的珠光宝气,反而带着些小城姑娘的懵懂青涩,正甜甜地笑着。这是……这是他妈多大的时候的样子?乔惊霆一时无法判断,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他妈一直都是精心修饰过的。另一个画面里,他看到了乔瑞都,其实他的记忆里有很多关于乔瑞都的片段,但是这个片段不太寻常,那是婴儿时的乔瑞都,还躺在摇篮里,从刚刚发育的五官里勉强能看出乔瑞都的样貌,而他的视角是俯视。他记得第一次见到乔瑞都的时候,乔瑞都起码有三四岁了,难道又是在他不记事的时候见过乔瑞都?零碎的记忆片段继续雪花般纷飞,乔惊霆努力在其中寻找着有价值的信息。很快地,他又发现了特殊的画面。那是一间实验室,以纯白和金属为主色调,摆着各种各样复杂的仪器,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他只在机械城里见过类似这样的地方,但是这个实验室明显不是蚕的那一个。几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走来走去,最后,停留在了他面前,这一回,他的视角是仰视,那些人正在低头看他。乔惊霆震撼得无以复加。难道这也是他未记事时的记忆?他确定他在机械城没有被绑在床上,也从来没有进入过这样的地方,所有他看到的这些古怪的、令他不解的、陌生的记忆,全部都来自于他的幼年?乔惊霆的心有些慌了,这些记忆是真是假?是不是死藤制造的幻觉?如果是真的,那他的幼年到底经历过什么?他越是心慌,越是急于寻求答案,于是他拼命去寻找更多的陌生记忆。在那片浩瀚的记忆库里,他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很多经历,他要从那些真实的、熟悉的经历里,找出夹杂诡异信息的画面,它们一定是在传达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又看到了陌生的画面,那是一间宽敞的会议室,四壁是藏蓝色的隔音材料,地面是高级大理石,会议室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实木圆桌,他的视角是一个坐在圆桌前的人,他环视一周,座位空了一多半,大约只有六七个人,视线一扫而过,乔惊霆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他想转过去看得仔细一些,但那视角却不随他的心,转向了投影布。投影布上的画面令乔惊霆大惊失色,因为那是他们洗神髓时看到的画面!被经络、穴位连接起来的透明的人体形状,就像一个透明水母一般悬浮在半空中。这个画面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因为在洗神髓的那几个小时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虚体从他的身体里分裂,然后在剧痛中逐渐合二为一。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看到这个画面?这是什么时候、是那里、是什么会议?参加会议的人是谁,他们在讨论什么?!以这一次的视角判断,他肯定不是一个幼儿了,可在他的成年记忆里,绝对没有这样的经历。这些记忆,这些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多完全陌生的记忆?是他忘了,还是这些记忆是死藤杜撰的?那个记忆的片段再次晃动,视角往下,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西装裤和皮鞋,还有隔壁坐着的人的鞋子。鞋子!乔惊霆瞪大眼睛,那鞋子好眼熟,好像是……那记忆的片段开始重播,就在他想要仔细看清楚他觉得眼熟的人和眼熟的鞋子时,所有的画面轰然消失了,一股强光射进了他的眼睛,他感到双目剧痛,难以睁开。冷冽的空气又夹杂着奇怪的高温,让他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他再次感觉到了温度和疼痛,以及窒息,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躯干、四肢和脖子都被死藤绞着,勒在他脖子上的藤蔓已经让他呼吸不畅、大脑缺氧。但那些死藤没有再进一步的绞紧,反而不再动弹。大地传来一股浓郁的烤灼的气味,就像一次性焚烧了成片的桔梗,地上还稀稀落落地残留着火星,所有的雪都被融化了,所有的死藤都僵硬了,而他的同伴们,全都被捆缚着,生死未知。乔惊霆的大脑还沉溺在记忆的海洋里,无法消化眼前的画面,他甚至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另一个幻觉。然后,他看到了唯一还能动弹的人‐‐炙玄。那个拥有着绝顶精美的脸蛋和极其古怪的脾气的小孩儿,毫发无伤地站在一片焦灼的大地上,抱着酒壶,一脸的无聊。乔惊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炙玄发现他醒了,冷冷地吐出两个字:&ldo;废物。&rdo;乔惊霆老脸一红,却没力气生气。把俩人的处境对比一下,他确实比较像废物,他蓄起肌肉的力量,一个一个地挣断了死藤。以死藤的力气本是束缚不了他的,但是死藤的数量太多,这根断了那根补上,无穷无尽,再大的力气也会被耗尽。等他挣开了,他的同伴也都一一醒了过来,乔惊霆环视一圈,发现大家都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他提上刀,去帮舒艾脱身。舒艾很聪明,蜷缩起身体躲在了防护结界里,死藤将她缠成了一个球,就像胎儿诞生在母体。乔惊霆看着舒艾双目紧闭,脸上是掩不住的倦色,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画面,因为他刚才在自己的记忆库里回忆了一遍,哪怕印象中狰狞的烧伤疤,再看也并不觉得刺眼了,因为他能透过那伤疤看到这个女孩的美。他轻轻叫醒了舒艾。舒艾睁开眼睛,神色惊恐,看到乔惊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哽咽道:&ldo;是你吗?&rdo;乔惊霆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记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的记忆,说不定比他的还糟心,他柔声道:&ldo;舒艾,是我。&rdo;舒艾一下子扑进了乔惊霆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体颤抖着。乔惊霆轻叹一口气,心生怜惜,他的手举了起来,在空气中犹豫了足有三四秒,才轻轻落下,克制住了回抱她的冲动,拍了拍她的背:&ldo;没事了,大家都醒了。&rdo;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舒艾的心思,他又怎么会看不懂舒艾的眼神,但是他给不了她安定和幸福,便不能给任何回应和承诺。除非,除非有一天他们都能活着离开这里……舒艾啜泣了几声,大约也觉得不好意思,便放开了乔惊霆,她低着头蹭掉眼泪,掩饰着转移了话题:&ldo;大家都怎么样了?&rdo;乔惊霆看了看,所有人都脸色灰白,垂头丧气,一个个地都像被抽空了魂儿,半天缓不过劲儿来,他苦笑道:&ldo;不太好。&rdo;他自己的脑子现在也是一团乱糟糟的,还在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所有,最让他在意的当然是最有一个记忆片段,那间会议室,开会者中有一个眼熟的人,投影布上的画面,还有那双眼熟的鞋子,都让他绞尽了脑汁去想。鞋子……鞋子……那是一双质地看上去很柔软的黑色皮鞋,不是商务皮鞋,更像旧社会的黑布鞋,软趴趴的鞋型,却有着皮的高级质感。乔惊霆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他心头大震,猛地想起了他在哪里见过类似的鞋子。在……白迩的脚上!没错,白迩穿过那样的鞋,那种样式老旧又古怪的鞋,他以前从未见过,而白迩也只在刚进游戏的时候穿过,后来就换了能增加速度的靴子,所以他印象并不深刻,但是他能肯定,那就是白迩穿过的鞋子。他还问过白迩为什么穿这么奇怪的鞋,白迩说那是白氏流传几百年的手工制造的犀牛皮鞋,耐磨、走起路来没有声音,是白幽冥的必备物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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