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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恩把车开得很快。很快,我们就出了山路。手机上的信号格满满当当,就像我胸腔中堆积的棉絮,满得令我喘不上气来。我下车,背对着徐恩和车,拨彭其的电话号码,彭其的声音虽远在天边,却近如咫尺:&ldo;青青,我们还有没有机会?&rdo;我流泪了:&ldo;你又喝酒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喝这么多酒?&rdo;第三十七话:对不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徐恩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改变,或者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徐恩没有问我关于彭其的任何事,而我也没有对他做出任何解释。他不问,我就师出无名。徐恩在我公寓的厨房里炒菜,我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ldo;别闹。&rdo;徐恩扯开我的手。我执拗地站在原地:&ldo;徐恩。&rdo;徐恩继续炒菜。他的袖子卷到了手肘的位置,那是他自己卷的。以前,总是我为他卷,一叠一叠地像儿时折手帕一样仔细,不过刚刚,就在我要为他卷时,他挣开了我的手,然后自己胡乱地挽了上去。我又抱住徐恩,不过徐恩还是那句话:&ldo;别闹了。&rdo;不过,即使徐恩允许我抱着他,即使他不阻止我开口,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会对他说出&ldo;我爱你&rdo;这三个字,虽然我知道,他希望我说出这三个字。可是彭其,那个我认定了六年的彭其,仍旧像山一样压在我的心上。又接下来的一天,当我准备给徐恩一个惊喜时,徐恩却先给了我一个惊喜。而实际上,说惊喜,并不太妥当。我与徐恩在芝大相向而行,不过,徐恩的怀里有一个白皮肤的女子。我从容不迫地暗暗感慨:哪有不吃ròu的狼?倒是徐恩,不知所措了,以至于他那搭在那女子肩膀上的前爪还是那么搭着,而后爪却死死地粘在了地上。那白皮肤的女子走出了徐恩的怀抱,于是徐恩的前爪就滑稽地架在了空中。我继续向前走,与那女子擦肩,然后又与徐恩擦肩。或者说,我撞了徐恩的肩,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徐恩一个趔趄。我手里提着一个汤壶,里面是我煮的汤,是我准备给徐恩的惊喜,而这一撞,壶里的汤咕咚咕咚地翻腾,好像汹涌的大海。我把汤壶随手塞入了路边的垃圾箱,然后继续昂首阔步地走着。然后,我还没有走出芝大,徐恩的脚就走在了我的脚的旁边。我把视线往上移,看见徐恩的手里正提着我的汤壶,再往上移,我看见了徐恩的笑。&ldo;你笑什么?&rdo;我问徐恩。&ldo;那你哭什么?&rdo;徐恩反问我。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知道自己哭了。&ldo;这是水。&rdo;可我并不承认。徐恩伸手扳住我,让我面对他,然后他的嘴就盖在了我的脸上,我的泪上:&ldo;黄青青,这水比你煮的汤还要咸。黄青青,你的汤里忘了放盐了。&rdo;做饭时,我总是丢三落四。徐恩教导过我:&ldo;做完菜一定要先自己尝一尝,然后再端给别人。&rdo;可我屡教不改,我认为,尝我自己做的菜,叫做自作自受。第三十八话:泡面的数量詹姆教授在致力于一篇论文,其中需要中国方面的一些资料。他找我为他翻译,我一口应允了这件双赢的差事。于是我天天置身于那栋黑色玻璃楼里马不停蹄地翻译,渴了喝水,饿了吃比萨。水和食物是詹姆提供的。除此之外,他并不需要额外支付我一文钱。我之所以说双赢,是因为我赢在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思念彭其,或者思念徐恩。我厌恶自己的花心,厌恶自己不再专一。而詹姆教授则赢在他的论文上只会签上他一人的名字,对他而言,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劳动力。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默默无闻的人多了去了,而其中更不乏不应该默默无闻的。而正因为我默默无闻,詹姆才会选择我。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种竞争力。严维邦来黑色玻璃楼附近访友,顺道来看了看我。当时我的眼镜正勉强架在我的鼻梁上,嘴里叼着一角比萨,十指在键盘上活跃,严维邦实在无法恭维我:&ldo;青青,你怎么落魄成这副德性了?&rdo;我唔噜唔噜地辩解:&ldo;什么叫德性啊?我这叫为了科研而废寝忘食。&rdo;&ldo;哎,&rdo;严维邦无端端叹出一口气:&ldo;不过徐恩比你更落魄。&rdo;我牙关一紧,比萨就掉在了我面前的键盘上。严维邦企图落座,不过还没等他的屁股沾上椅子,我就一把接一把地把他推出了门:&ldo;去去去,快走,别在这儿耽误我为事业而献身。&rdo;严维邦加快语速:&ldo;女人还是献身给男人比较好。&rdo;我麻利地已关门,几乎拍上严维邦那张封建社会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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