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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记云谁之思&ldo;然后呢，然后呢？&rdo;桂珍姐兴奋得满脸通红，紧逼着念卿追问不休，&ldo;督军还说了什么？那些人脸上都是什么表情？&rdo;一下午她就没有消停过，逼得念卿啼笑皆非，&ldo;好桂珍，你饶了我，那些真的不记得了！&rdo;叫惯了陈太，一时改口颇不习惯，念卿不肯叫她桂珍姐，只是一口一个桂珍地叫。桂珍姐不满地笑啐，&ldo;没大没小，少来敷衍我，那种场面是个女人都会记上一辈子，我才不信你不记得！&rdo;念卿笑盈盈只作没有听见。回想当时情形只觉身在梦中，一切都是影影绰绰，那些人都有什么反应，谁哗然、谁震动、谁欢喜、谁祝福，似乎同她都没有关系。彼时只记得，他紧紧牵着她的手，掌心温暖坚定，再也不曾放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就这样将手交到他手中，无名指套上他给的戒指，小小一圈，圈出一个新的天地。从前人们相信，无名指有一条血管通向心脏，套住这手指就套住了一个人的心，这便是婚戒的由来。指间光彩闪烁，念卿抬手迎上光线，看晶莹剔透的小石头折射出幻丽色彩，仿佛梦里光景。萍姐推门进来，连唤了两声沈小姐，却见念卿自顾出神，唇边噙一抹淡淡笑意，压根就没听见。桂珍亮开嗓子唤了声&ldo;霍夫人&rdo;，惊得念卿回首一怔，霎时颊上飞红。萍姐忍笑道：&ldo;送礼服样子的人来了，请沈小姐下去看一看。&rdo;订婚宣布得突然，索性连订婚宴也免了，直接将婚期定在半月之后。许铮直笑说督军是他见过最心急的新郎官，若不是碍于沈小姐的体面，最好连这些过场都省了，直接将人抢入督军府去。这一来可将督军府上上下下忙了个脚底翻天，婚礼相关琐事无数，从礼堂布置、礼宾喜帖到新人礼服，都得赶在十天之内置备就位。单礼服这一桩，就叫全城最出名的四家裁衣店各送十套样子，又从英国订了最新式的婚纱，其他首饰鞋子捧花通通都要全新定制。四十套礼服炫目铺开，将小客厅映得五色缤纷，流光溢彩。喜红、灿金、宝蓝、绛紫；苏绣、蜀绣、湘绣、粤绣；订珠、串银、挑龙、绣凤；中式、西式、传统式、改良式……直把人看了个眼花缭乱。念卿不喜欢太过浓重富丽，挑了几款都是轻约典雅的，令桂珍直嚷着太素了。其中有件茜红色小礼服令念卿眼前一亮，&ldo;念乔穿这款一定可爱极了。&rdo;萍姐一面记下来，一面问尺寸如何改，念卿沉默了下，淡淡说：&ldo;送过去给她试了尺寸再改。&rdo;当日兵变之后，关押在薛晋铭别墅的宋念乔和程以哲都被解救出来。程以哲受了些刑囚，伤势并无大碍，念乔倒是毫发无伤。起初风波未定，霍仲亨将念乔暂时安置在小公馆，随后念卿醒来，当晚便宣布订婚。直到次日晚上，念卿才单独去了小公馆，与念乔谈了整晚，回来时仍是单独一人。霍仲亨问她为何不接妹妹过来，念卿只说念乔性子内向，一时还不习惯。桂珍看一眼念卿神色，试探说：&ldo;两姐妹总这么分开住着也不方便，还是把念乔小姐接过来吧。&rdo;念卿笑一笑，不置可否，转身专注挑选礼服。桂珍忍不住抱怨道：&ldo;你让那小妮子一个人待在那边，也不管束。那姓程的从前招惹你，现在没了指望便去搭上念乔，瞧着就让人讨厌！&rdo;念卿仍是笑着，不紧不慢道：&ldo;这话可不公道，念乔自己喜欢人家，怎么能怪程先生。原先我不许他们来往，是碍于当时处境，他们两人有缘患难，若真能两情相悦也是好事。&rdo;&ldo;这话可真不像你说的。&rdo;桂珍皱眉看她，转念一想却又笑道，&ldo;是了，如今自个儿恩爱，果然看什么都顺眼。&rdo;念卿也不解释，含笑背转了身，眼底却有一抹无奈掠过。到底人长大了，比不得小时候打上一架也不记仇。纵然是姐妹，一旦生分了，也再回不去往日的亲密。最熟悉的亲人突然换作另一个人，从贫寒女子到督军夫人，连带着周遭一切都改变；生母的旧事揭开，任是谁也难以接受；原是相依为命的两姐妹，如今凭空多出一个霍督军、一个程先生，生生替代了彼此最亲密的位置……短短时日，变故频生，总要给彼此一些时间慢慢接受。说曹cao，曹cao到，刚提及了程以哲，便有仆人来通报说，程家二小姐求见。桂珍嗤笑一声，&ldo;我说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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