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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真心实意,再没有转其他的念头。就听孙思邈道:“我不会收你为徒的。”冉刻求心头一沉,极为绝望,听孙思邈又道:“可你要跟着我倒无妨。不过,我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你跟着我,可不要后悔!”冉刻求听孙思邈有带他的意思,大喜过望,叫道:“我不后悔,我绝不后悔。”可叫喊后,忍不住心中嘀咕,什么是不归路?怎么听起来这么恐怖!孙思邈微微一笑道:“那好,我们走吧。”言罢向南行去。冉刻求不迭地点头,擦擦眼角,跟在孙思邈身后,忍不住向邺城方向望了眼,知道如果离去,再见蝶舞不知哪年哪月,心中不舍,但终究一咬牙,跟着孙思邈道:“师……先生,我们去哪里?”“到了你自然知道。”孙思邈若有所思地前行,突然问道,“你说你姓张,可有名字吗?”“或许有,但早忘了!”冉刻求咬牙半晌才道,“我现在就叫冉刻求。”他虽这样说,不知为何,心中那股刺痛难以泯灭,并没有留意到孙思邈悄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眸中也带分淡淡的惆怅。二人趁夜向南赶路,冉刻求这几日如绷紧的弓弦,此刻放松,顿感疲惫不堪。夜半时分,孙思邈见他走路都要睡着的样子,便找处靠山背风的地方歇息。可未到天明,就起身继续赶路。冉刻求虽恨不得连睡几天几夜,但有着心事,睡觉还睁着只眼睛,见孙思邈赶路,慌忙跟随。孙思邈日出而起,夜半才息,认准了西南方向而走,看似行得不快,但冉刻求一路小跑也是难以追赶。接连数日,如斯赶路,冉刻求只觉得两腿都要和自己分离,如拉磨的驴子般只知道前行,却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这一日正在赶路,突听前方水声传来。冉刻求一眼望过去,见河面宽广,舟行如鲫,河北岸有座城池高耸,心中愣住,暗想这不是黎阳城吗?黎阳据黄河而建,那这条河当然就是黄河了。他们从邺城一路向西南而行,竟赶到黄河边上,怎么算,都有数百里的路程。一念及此,突觉得脚心疼痛难忍,冉刻求慌忙脱下鞋来,大叫一声。原来,脚底早磨出水泡,水泡又烂出血来,沾在脚上,一脱鞋钻心地疼痛。见孙思邈止住脚步,望着黄河方向若有所思,冉刻求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你究竟要去哪里?”孙思邈简洁道:“江南!”“去江南干什么?”冉刻求大喊,差点一头跳进黄河里,心道,人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我骡子般地赶了这几百里路见到黄河,本以为是尽头,怎么还要再赶几千里路去江南?这千里迢迢的,难道就这么走过去?孙思邈扭过头来,平静道:“你不想跟我走了?”“想、想,乌龟王八蛋才不想走!”冉刻求指天发誓,跳着脚道,“可想有什么用,我这两只脚还怎么走?”表功一样地抬起一只脚来,恨不得放在孙思邈的鼻尖上。孙思邈看也不看道:“先进城再说。”他当先向黎阳城走去。冉刻求无奈,一瘸一拐地跟着,眼珠乱转,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未近黎阳城时,就见百姓排了长队,城门处有官兵盘查,竟是戒备森严。冉刻求见了心中微惊,暗想,黎阳是齐国交通水路要道,平日运输繁忙,但地处齐国腹地,素来没有什么战乱,这般严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突然想起,他们才从斛律明月那里逃走,莫非斛律明月改变了主意,又要抓他们几个?一念及此,冉刻求心惊胆颤,忙压低声音道:“先生,这里人多眼杂,要不,我们还是在城外找个地方歇息吧?”孙思邈道:“你脚不痛了?”“不痛!”冉刻求用力跺了下,痛得龇牙咧嘴,可知道能痛得出来比掉脑袋后不知道疼要幸福好多。冉刻求见孙思邈还在沉吟,一把拉住他,转身就要离开。不料想,他不动还好,一动就被守城的兵卫看到,有几个兵卫已大声喝道:“站住,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话才落地,一个队正模样的人带着几个手下已将二人围了起来,百姓见状,呼啦啦地散到一旁。冉刻求只感觉流年不利到了极点,忙道:“几位大哥,我等可是邺城良民。”“那到黎阳做什么?”那队正上下打量着二人,神色不善。冉刻求心思飞快,立即道:“到黎阳来看个亲戚……就在城西城隍庙旁,姓李……卖香烛的,在下姓张。”他毕竟是走南闯北的,知道这时候绝慌不得。不过他也的确到过黎阳,知道这里有个城隍庙,有城隍庙自然有卖香烛的,想卖香烛的姓李姓王,官兵也不熟悉,更不会深究。他怕这些人是奉斛律明月之命搜寻他们,当然不敢说出身份,随口编造事情,顺理成章,自己倒信个十成十。没料到,那队正脸色陡变,手一挥,那几个手下单刀出鞘,指向二人,一时间寒光闪闪,杀气凛然。守城的兵士见了,片刻又涌来十几人围在外圈,一个个脸色铁青,如临大敌的样子。冉刻求打破头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急道:“几位大哥,究竟怎么回事?”那队正冷然笑道:“昨晚城隍庙失火,贼人不知去向,你俩今日来了,说不定就是贼人的同党。来人,锁上他们去问,若不认得什么卖香烛的,就押去大牢!”那兵士轰然领命,上前就要拿锁链套住二人。冉刻求差点去撞墙,怎想会有这种巧事,偏偏要了他们的命,一时间没了主意,忙道:“先生救命。”孙思邈心道,你秉性难改,满嘴跑马,这时候想起先生来了?虽见形势紧张,孙思邈却不慌张,微微一笑道:“这位仁兄,他刚才信口胡说,你莫要见怪。”那队正更是凛然,上前一步,握住刀柄道:“那你又要说些什么?”孙思邈蓦地伸手解下了背着的包裹,那队正立即拔刀,喝道:“你敢反抗,信不信我砍了你!”孙思邈手一翻,一块晶莹的玉牌已在手上,向那队正晃了下。阳光明耀,照得那玉牌如透明般,隐有花纹流转。冉刻求不等看清楚玉牌刻的是什么,那队正脸色又变,竟有惊吓的样子,失声道:“你……你……”孙思邈收了玉牌,微笑道:“这位仁兄,现在不会怀疑我是贼人了吧?”那队正身子竟有些发抖,低声道:“大……大人……”看起来就要跪下去,却被孙思邈一把扶住。冉刻求只听孙思邈低声道:“我有些事情要做,不便泄露身份。你莫要声张。”又见那队正连连点头,喝退了手下,不由大为奇怪。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撒谎的祖宗,哪里想到孙思邈撒起谎来,天都吹得下来。孙思邈又是什么大人?怎么那队正如此害怕?那玉牌究竟有什么门道?不待多想,那队正当先领路,带孙思邈入城,冉刻求带着一肚子疑问跟了进去,却没有留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三个人戴着斗笠正在看着他。那三人见冉刻求入了城,立即也向城中走去,却被兵卫拦住喝道:“干什么的,去排队查验。”那三人中为首之人压低声音,冷冷道:“你们瞎了眼睛?我们是方才那大人的护卫。”兵卫一愣,他早看到队正对孙思邈客气的样子,不知真假,也不敢阻拦。那三人已大摇大摆地入了城。孙思邈进了黎阳城后先找了家客找。那队正几次要奉承,却被孙思邈拦阻。那队正见状,不再坚持,先行告退。冉刻求见那队正对孙思邈比亲爹还亲,想不明白究竟,等进了客房后,忍不住道:“先生,我们要留在这里?你又是什么大人?那块玉是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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