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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夫人见丈夫一直偏着儿子儿媳说话,便叹气道:“我其实也不是非要他纳妾,但你想想,玉家那丫头,那样的厉害,将来淳哥儿岂不会受她的气?我既然舍得把娘家妹妹的亲女儿放在他身边,还不是为史家三娘再贤淑不过,总能好好照顾淳哥儿?”
见丈夫不语,知他有些动摇了,便又道:“我是为谁?还不是为了淳哥儿好?且我们家子嗣一向单薄,留下史家三娘,还不是帮我们家开枝散叶?”
国主向来是个没主意的人,前些天儿子一劝,他便同意把史家姑娘送走了,现在夫人几句话,他又动摇起来,但总归还是能坚持,“我们王玉两家的亲事毕竟是最重要的,至于史家姑娘,以后再看吧。”见夫人梳妆已罢,正在饮茶,便又问:“总该将他们叫进来了吧。”
“再等一等,十六娘还没过来呢?”
国主便问:“今天我们家里人行礼,十六娘也要来?她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就算旁人家的人了。。”
“十六娘本来命就不好,现在带着女儿奔回娘家,你们当爹和当兄弟的再不多关照她,玉家的丫头到我家,再骄横无礼,她可怎么办?”夫人道:“我特别告诉十六娘,让她早上带着女儿过来,到时候你可不许给女儿没脸!”
自己的女儿,国主岂不会心疼,此时无事,便与夫人商量道:“现在淳哥儿的亲事也办好了,曲七恰好也随着梁国使臣来了,不如我们就让十六娘和曲七和离,然后重新给她选一门差不多的亲事嫁出去。”
梅夫人虽然出身差了些,但是自嫁入王家,从来都自诩世家名门,未免又有些拘泥,“人皆常说‘夫有再娶之义,妇无再适之文。’十六娘若是和离再嫁了,岂不是令王家门楣无光?”
道理是这样的,国主又拿不定主意,便如平时一般推道:“那等我再与淳哥儿商量商量吧。”
就在此时,王十六娘带着女儿走了进来,也顾不上问安便道:“玉枇杷果真不大懂礼,竟与淳哥儿在院子里打起拳了!”
“我就说她性子野,还是在当年我们从京城回来的路上,她就敢在众人的面前说我的不是。”梅夫人一直牢牢地记着此事,在心里不知恨了多久,撇嘴道:“现在就要到堂前拜见了,竟还在外面打拳,哪里有新媳妇的样子?竟是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国主不由得也不快起来,“赶紧把他们叫进来吧!”见了儿子儿媳不免先问道:“你们怎么也不在廓下侯着,反在门外打拳?”
王淳笑道:“此时外面寒冷,我们活动一下暖暖身子;再则生逢乱世,习武甚至比学文还要实用,我们正是要时时勤加练习才好;三则一早大好的时光,总不能白白浪费吧。”
“正是如此,我儿所言有理。”国主再看自己的儿子儿媳,都一身大红,可能刚刚练拳的原因,面色也极为鲜艳,站在一起真是如一对玉人一般,便点头满意地赞道:“果真是佳儿佳妇,为父今天高兴极了!若是你的祖父祖母还活着,说不定会怎么欢喜呢。”
一时间又想起了父母,黯然伤神。
王淳便笑道:“正是因为祖父祖母会欢喜,我们今天也要欢喜才是。”
国主又点头赞许,关切地问:“练了这么久,可是累了?”
王淳与枇杷皆笑道:“不累。”
梅夫人看看丈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她心再偏,也无法去反驳这话,且看到儿子额上有汗,亦是心疼,赶紧拿了帕子上去抹,又道:“出了汗可不能再吹风,小心着凉。”
王淳由着娘帮自己擦汗,却笑道:“还不是爹和娘关着门让福嬷嬷拦住,我们才不好进来?”
小辈已经起床练武了,长辈还在屋内未起,国主听了果然觉得不好意思,便掩饰道:“我们早起了,只是你娘在梳妆,才让你们等了一会儿。”
十六娘看看夫人,赶紧道:“淳哥儿,小辈儿等侯长辈还不是应该的。”
王淳却没有理姐姐,只笑道:“我们行礼吧。”说着请父母坐在高堂之上,与枇杷并立跪下,行了大礼,又早有人用托盘将茶碗送了上来,他们二人各自取了,端起奉上。
国主接了茶轻轻呷了一口,唯一的儿子成亲,对于父亲来说也算是一桩大事,心怀舒畅,志得意满,点头开口道:“从今以后,你们……”正要将先前准备好的一番大道理讲出来,却听一旁“咣当”一声,然后是夫人的尖叫,“啊!”
原来王淳将茶奉给父亲时,枇杷也到福嬷嬷送来的托盘中去接茶,却没有拿起来,比王淳慢上了一步,正在迟疑中,福嬷嬷便催道:“新妇敬茶!”
枇杷便将茶水捧了起来,向上送去,偏到了夫人那里,她只是看着,又停了半晌才接过来,是以在国主已经开口时才端了茶。
不过夫人才一接茶,便有如握了火炭一般,尖声叫着,将茶碗扔了,那茶碗掉落下来,又正落在她的膝上,接着她又发出更大的尖叫声。茶碗也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一番变故,将堂上之人都惊得围了过来,就见夫人哭叫着,洒在她膝上的水正冒着袅袅热气,她伸出的双手也已经烫得红了,掌心还起了两个亮晶晶的水泡,站起来骂道:“玉枇杷!你要害我吗!”
十六娘跳到了枇杷面前,也大声指责道:“玉枇杷,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审明是非
事出突然,离夫人最近的国主完全怔住了,还是王淳最先将母亲的手捧起来看了看,“是茶水太热烫着了。”挥手叫下人,“赶紧扶夫人回去更衣!”
见人扶了夫人进内室,他又推了一把正在枇杷面前高叫的姐姐,“你还不进去看看?”
十六娘只得跟了进去。
王淳扶起还在地上跪着的枇杷,问:“是怎么了?”
枇杷却是一脸的倔强,“我哪里知道,水是你们家人送来的,让我敬我便敬了上去。”
王淳一时间竟然无语,果真如此,枇杷嫁进来第一天行礼,无论什么都是自家人准备的,现在母亲被热水烫了,大家都在责备枇杷,自己竟然也先来问她。但其实自己并没有恶意,只是想问清原因,可是她一定以为自己也是来问罪的。便赶紧柔声道:“你知道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会有如此热的水,还将母亲烫伤了呢?”
枇杷却低头不语。
“我知道此事一定与你无关,”王淳轻轻拍了拍枇杷的肩,“但是,我总要将事情弄清楚。”
枇杷便道:“让我做什么我就按她们说的做了,我没错。”
王淳见状也不再问,只是蹙眉回想,当时自己将茶捧给父亲,似乎枇杷这里要慢上一些,而福嬷嬷在一旁说了什么,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一时气愤,可现在人都到了内室,他又不好跟进去,便与枇杷一同站在一旁,见人来人往,送水送药往来不绝,过了一会儿,又将医者招了过来,煎起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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