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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裳走到邬瑾身边,单手扒拉下他的鹤氅,挡住尖刀。
灰衣裳咬牙切齿:“走。”
邬瑾受制于人,抬脚迈步,同时抬起抬起双手,灰衣裳见他抬手,心中“咯噔”一下,浑身戒备,没想到邬瑾只是抬手取下幞头,将鬓发抹顺,又将幞头整理好,戴在头上。
“他娘的,”灰衣裳啐了一口,“小娘们似的,什么时候也不忘记梳头。”
邬瑾不理会他,解下腰间钱袋,抛在桌上,暂且做出赔偿。
“哐当”一声,钱袋在桌上砸出重响,又引得围观众人交头接耳。
黑衣裳左手搭在邬瑾肩膀上,按着邬瑾往外走,灰衣裳在后面持刀,并且从满脸横肉中挤出一个笑脸:“误会,一场误会,都是朋友。”
跑堂和掌柜见多识广,知道凶恶,食客们自然也能看出来者不善,纷纷避让至两侧。
三人向外走去,外面停放着一辆太平车,赶车的车夫蓄势待发,灰衣裳连推带搡,将邬瑾拱上马车,黑衣裳也紧跟着钻了进去。
里面的人还没坐稳,车夫山就已经用力一抖套绳,马车便用力一晃,冲了出去,把马车里面三个人晃做一堆,不分你我的摞在了一起。
尖刀晃离了邬瑾身边,邬瑾立刻伸长双腿往前踹。
他那两条腿,是又长又有劲,黑、灰二人接连吃了他两脚,险些从马车里掉出去,车夫一面赶车,一面频频回头,就见车厢里和开了锅似的,轰隆作响,左摇右晃。
车夫对此大为不解:“不是抓一个书生?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马车中光线昏暗,六条胳膊六条腿,简直乱的敌我难分,灰衣裳那刀在混乱之中划伤了自家兄弟,一声惨叫后,他干脆丢开了刀。
车帘在颠簸之中起起落落,送进来一点光明,灰衣裳看清楚了邬瑾的位置,扑上前去,一只手卡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把他往长凳子上摁,恶狠狠地瞪他:“敢打老子,信不信今天就让你横死!”
邬瑾让他摁了个仰面朝天,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痛,脖子又让他掐住,整张脸涨的通红,一时喘不上气来,两只手抓握住灰衣裳的右手,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屈起一条腿,顶向灰衣裳胯下。
灰衣裳受到如此突袭,双手骤然一松,夹着双腿弯腰往下一顿,“嗷”的一嗓子,声音都叫的劈了岔。
赶车的车夫听着心里一抖,再次用力一抖套绳,大喊“让开”,把马车赶的平地起飞,邬瑾牢牢扒拉着凳子,稳住身形,两个行凶者如同无根浮萍,在狭窄的车厢里撞了个满头包。
邬瑾远比他们所想的要危险。
他不会一招半式,凭借的全是出其不意和力气大,却让两个身经百战的打手吃了亏。
马车把三个人颠成了一锅豆子,不到片刻,忽然又是一个摆尾,将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甩了出去,再然后,“吁”的一声,马车停下,黑、灰二人一咕噜滚了出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二人鼻青脸肿,满头是包,灰衣裳夹着双腿,神情痛苦,黑衣裳更为惨烈,不仅右肩膀骨头裂开,左臂也让自家兄弟划破,流了许多的鲜血。
他们二人对邬瑾心有余悸,不敢再上前,只是呼喝着让邬瑾下马车。
邬瑾撩开车帘,先行张望,一眼就看出来马车是直接驶进了宅院,眼前所见的是一片宽阔院落,地面夯实,院落前方有月台、卷棚,视线从台阶上越过去,里面又是一进院落。
他回身从马车里捡起鹤氅和幞头,抬脚下了马车,面孔在天光下展露无遗,左边脸上浮起五指印记,脖子上也是一圈红痕,发髻散乱,有了俘虏模样。
他将幞头和鹤氅放在车架上,抽出木簪,用嘴咬住,两只手把头发一根根梳拢起来,在头顶上抓紧,右手腾出来取了木簪,挽成发髻。
拍打去幞头上的灰尘,他重新戴上,又将鹤氅也仔细地拍去了灰,身上的浮尘也扫落,穿上鹤氅,拉直衣袖,利落笔挺地往前迈步:“走吧。”
这一身文人装束,将他的力量和强势全都藏了进去,依旧是容姿秀美,棱角分明,目光明亮,如神仙中人。
三个能持刀行凶的壮汉,在他面前猥琐不堪。
灰衣裳不敢再去薅邬瑾,只能喝令他跟上,连同黑衣裳、车夫一同跨上前方石阶,进入内院。
将邬瑾留在院中,灰衣裳和黑衣裳垂头进入正堂,喁喁的向里面的人说着什么,里面传出来的则是个陌生的声音,大骂这二人是废物,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要如何收场?
骂过之后,这声音就让两人“滚蛋”,再把“那穷小子弄进来”,黑衣裳和灰衣裳落花流水地出来了,又龇牙咧嘴让邬瑾进去。
一进屋子,邬瑾就嗅到了茶香。
屋子正中是一套桌椅,没人坐,桌子后方是山水座屏,白绢上影影绰绰映出来后方设着茶床,有人跪坐在茶床边,正在煮茶。
而刚才说话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坐在左侧太师椅中,伸手摸须,严厉地看向邬瑾:“今日我听说有奸佞小人想要借助小报,诋毁朝廷命官,散布谣言,没想到竟是邬解元。”
邬瑾目光滑过此人,复又落在屏风之上:“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我姓毕。”
邬瑾的目光立刻从屏风上收回来,落到此人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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