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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承中和我刚刚上马,前方便响起轰鸣如雷的马蹄声,承中一皱眉,说:“不好,曹崧的人追来了!”
我看到前方滚滚烟尘中有一人身穿灰黑袍甲向着定坤门疾驰而来,身后跟了百骑,似有雷霆万钧之势。只见来人在司马承中面前用力一勒马,手中的马鞭直指着司马承中大声道:“私自放走屹罗质子,长信侯你可知罪?!”
“将军无须多言,本侯自当向宣阳王请罪!”
“哼,王爷的军法侯爷不一定承受得住!来呀,儿郎们,给本将军把人追回来!”
我一夹马肚向前驰出拦住在曹崧面前,大声说:“不能追!阿松,是我!”我已经认出他来了,刚刚悬起来的心又放了下来,只是阿松见了我,愣了愣,眼里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即大声说:“不,她已经不在了,你不是她,不是她……”
“阿松,是我,我是蜻蜓……”
“他是庆庭!曹崧将军,他是宣阳王的男宠庆庭!”司马承中果断地打断我的话,“曹将军当务之急怕是要带庆庭大夫与宣阳王叙旧,放走慕遥一事自有本侯一力承担。”
阿松下了马,我也下了马笑着走到他面前,他怔怔地看着我,我眼里微微湿润,阿松在我面前永远是青林山那个憨厚的伙伴,我说:“阿松,我欠你一个拥抱,还记得吗?”
阿松脸上的犹豫怀疑一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尽是惊喜,他张开双臂着着实实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力气大得让我几乎气绝,他放开我,说道:“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这个鬼灵精不会就那样……轻易地消失不见的,蜻蜓儿,你回来了,真好!你不知道师兄他……”
“继尧他在哪?”
“他此刻正在官山翠湖游湖,和……九公主。”阿松是不会在蜻蜓儿面前说谎的。可是当他看见我笑眯眯的表情时心里却有点不安了,我左手绕着承中的手臂,右手绕着阿松的手臂,笑着说:“今天天气晴好,长信侯和曹将军陪在下一同到翠湖游玩可好?不知你们两位谁愿意和庆庭共乘一骑呢?”
司马承中和阿松暗自心惊地对视一眼,承中脸上笑意不改,说:“曹将军与庆庭你青梅竹马,当然是曹将军与你共乘了!”
“长信侯说笑了,你与宣阳王本是兄弟,由你来照顾宣阳王的人那是再恰当不过了!”
一到翠湖,不由得让人感叹天光染翠之工,山岚设色之妙。
那样一块被绿色渲染得深而透碧玉静静地躺于三山环绕之中,波平如镜,潋滟成光,湖边杨柳低垂,明亮的阳光笼罩着更显得绿意葱茏。
我和承中阿松所乘之桂舫只是简陋的游船,饰以朱阑布幕,内惟香炉、茶鼎、瓷杯、竹榻而已。我站在船头远望,只见前方有一十锦画舫,装饰华美,似有一红衣女子半倚阑干正极目远眺,面容看不真切,但是光看女子的风流体态,便知道她即便不是姿容艳绝也绝非蒲柳之姿。
“花瘦水肥六月天,画桡双动木兰船。人家尽换新榆火,惟有垂杨带旧烟。”我当风而歌,只见那画舫缓缓靠近我们的船,我坐在舱外小几边自在地煮茶,茶烟袅然,我一边洗杯一边说道:“承中,阿松,还不出来,这好茶我便一个人吃了!”
舱帘一掀,承中和阿松从里间走了出来,这是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灵巧有如击打琉璃之声,说道:“尧哥哥,原来刚才念诗的是这位公子呢!公子的茶香清溢,不知光瑶可有幸一品?咦,原来长信侯和曹将军也在啊……”
阿松和承中僵立在我面前看着不知何时搭上舢舨上了船立在我身后的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转过身去,微笑着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红衣女子。绝代有佳人,一笑倾人国,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吧!光瑶公主凤目桃腮,鼻如悬胆肤若凝脂,两片樱唇红艳似有妖魅,可是神情天真自然,目光如婉转清流,似能荡涤人心。
我呆了呆,忽然想起当初初次见到东方华容就是这副花痴表情的,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稽首行礼道:“庆庭失敬了,原来是西乾的光瑶公主,难怪让在下有惊绝天人之感。”
刚刚说完这一句,我便看到十锦画舫船舱的玲珑玉帘被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掀起,一个熟悉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让人有惊绝天人之感的,恐怕是你吧?!本王的庆庭大夫?!”
翠湖晴雨,谁效燕燕于飞3
眼前的阳光一下子变得无比眩目,他一身月白绣金线翻云锦袍,腰缠玉带发束金冠,浑身散发着冰冷威严的气息一步步地向我走来。凤目中有暗褐色光华流转,一如琥珀般润泽内敛,掩去那一瞬的震惊和隐隐的伤痛,他冰寒如雪的目光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
我的视线迎上去,就这样定神看着他,胶着纠缠在他的眸光之中。他瘦了,薄唇微抿,脸颊的线条嶙峋得让人心痛,我的心瞬间被忧伤和幸福同时盈满,我的喉咙仿似被一团麻梗塞着,想哭却又哭不出声音来,只是眼眶早就泛红。
他看着我的眼光还是很冷,但是他的脚步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向我走来,在我以为他会走到我面前拥我入怀时,他洁白泛金的广袖却被一袖红衣轻轻绕住了。
“尧哥哥,这位庆庭大夫与你是旧识吗?”光瑶望向梅继尧,笑得一脸的天真无邪。
“对,是旧识。”梅继尧仍然深深地看着我,眼里的疑惑和震怒平复成淡淡的幽昧神色,薄唇一扬嘴角勾出一丝浅笑,对光瑶说:“公主不是想喝茶?倒是本王忽略了,只想着和公主游湖不许他人干扰,不周到之处公主莫怪。”
我彻底石化僵住在那里,梅继尧似是一点都没见到我眼里的失望和哀怨,反倒是对光瑶温言细语,不要说没有我想象中的惊喜激动的表情,就连眼角的余光也不曾多给我一丝。
“宣平,把这小几和茶具都给本王搬到画舫上。公主,这桂舫太小,行舟不稳,还是到画舫喝茶比较好。”说着,他便牵着瑶光的手小心翼翼地领着她踏过舢板回到画舫中去。
走上桂舫来拿小几的宣平迎面见了我,不可置信得睁大了眼睛几乎连眼珠子都掉了出来,神情隐隐有些激动,我却没有看他,只是一直看着那个披着一身光芒熟悉的身影牵着一抹红色,那红色很刺眼,刺得我的心痛得有些发麻。
一滴,两滴……凉凉的泪落在脸上,他还是没有回头看我,哪怕一眼。
一只手扳过我的肩把我拢入一个温暖的胸怀,这个怀抱是陌生的,我诧异地抬起头看着阿松,阿松温柔地对我笑笑,说:“蜻蜓儿,早知道今日可以抱着你两次,我说什么都不会穿这身会咯着人的袍子!”
“阿松!”我哽咽着,破涕为笑,努力收回自己的泪水和抽泣声。梅继尧,你不认我是吧?我们走着瞧,就看谁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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