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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之在他喊出第一句时就心知不妙,自己绝对不能让他们把那劳什子剑阵结出来,否则肯定是凶多吉少。既然余沧海是这帮人的首领,那么自己只能擒贼先擒王,只要把余沧海擒下,其他人投鼠忌器,肯定不敢轻举妄动。林平之心中这么想着,手中下意识地就用了一招辟邪剑法朝着余沧海攻去。余沧海右肩受伤,只得剑交左手,抬剑刺向林平之他也准备用以攻制攻的打法,可惜林平之的剑法实在太快,余沧海的剑招刚刚递出,眼前就出现一道寒光,紧接着胸口一痛,低头一看,只见半截长剑正插在自己胸前,鲜血正泊泊涌出。余沧海心中惊骇已极,下意识地飞身后掠,那柄长剑便被抽了出来。林平之怔怔地看着手中带血的长剑,再看看丈许外摇摇欲坠面无人色,胸前还多了一个血洞的余沧海,心中的惊骇委实不下于他。自己只是按着先前练熟辟邪剑法出招,怎知道竟然会造成这样的战果。他根本一点都不想杀人啊,他只是想打败再擒下这个人而已,可是看这余沧海的伤势,估计要活下来很困难了。意识到自己变成了杀人凶手,林平之的胃里一阵阵地不舒服,脸色也变得煞白,握剑的手更是忍不住开始一阵阵发抖。而对面的余沧海则用一副见了鬼般的表情看着他,过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朝着林平之扑了过来。林平之还沉浸在自己双手沾了血腥的震惊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就被余沧海狠狠地扼住了颈子。他大惊之下,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混乱中不知道踢打到余沧海哪里,只见对方忽然重重地跌在了地上,胸前鲜血犹如泉涌一般。先前林平之那一剑已经刺穿余沧海的心脏,他方才这用力一扑已经是极限了,此刻潜力用尽,自然很快就气绝身亡。这时余沧海手下那些弟子才反应过来,纷纷嘈杂着叫道:“这个人杀了师父,大家快结剑阵,杀了他为师父报仇!”林平之呆呆地看着余沧海的尸体半晌,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一个由十几人组成的剑阵已经在自己身周结好,那些人杀气腾腾兼小心翼翼地瞪着他,每个人脸上都是如临大敌的表情。林平之一时有点手足无措,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杀人,只得冲着身周的人叫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想要杀我……”那些人群情激奋,又怎会听他解释,立刻有人挥剑朝着林平之刺来。林平之无奈,只得用辟邪剑法与其对攻。而这辟邪剑法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他使出了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就连绵不断地使了下去,仿佛是有人在抓着他的手臂强迫他用下去一般。那柄长剑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丝毫不受林平之控制般,毒蛇般地袭击着周围人的要害,无情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很快林平之身周就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仅剩的几人看着浑身浴血犹如杀神降临般的林平之,一个个骇破了胆,哪里还敢上来攻击他,纷纷吓得转身朝着远处逃去。这时候林平之的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只是无意识地拼命地挥剑出招,直到身周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了,他才喘息着停下手来,茫然地看着手中染血的长剑,以及那一地横七竖八死相难看的尸体。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恢复神智,方才失去理智拼命挥剑杀人的一幕幕犹如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重现出来。意识到地上这些人都是自己杀的,林平之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然后一股恶心的感觉就从胃里翻了上来。林平之拼命地捂着嘴,这才勉强克制住那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欲望,心里却开始不住地狂呼起来:不,谁来告诉我这些人都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我不是杀人狂,我一点都不想杀人啊啊啊……可是,无论他内心里有多么不想承认,他杀了人的事实都血淋淋地摆在眼前,他根本无法欺骗自己这一切都于自己无关。想到自己亲手夺去这么多鲜活的生命,不知让多少人失去亲人,林平之心中的懊悔自责就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将他完完全全地淹没灭顶,使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林平之昏昏沉沉地站在十多具尸体边,也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一片的大脑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只是,他仍旧无法正视自己杀人的事实,心中感觉沉甸甸的如同压了一块千钧巨石,压得他完全喘不过起来。再也无法面对地上那十几具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尸体,林平之失控地惊叫一声,然后丢下手中的长剑朝着远处跑去。林平之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先前暂居的客栈,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悄悄地缀了一条脚步轻盈身手利落的黑影。田伯光的怨念令狐冲清晨起床后没看见林平之,便到他的房间去找人,这才发现房间门大开着。令狐冲疑惑地走了进去,只见房间内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林平之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令狐冲心中越发疑惑,无意间转头一瞥,才发现桌子上用镇纸压着一张纸条,好像是林平之留给他的。令狐冲伸手拿过来一看,才知道林平之已经撇下他自己走了,顿时愣在当场,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然后他才仔细反思,自己昨夜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恼了林平之,才令他一怒之下丢下自己离去了?这么一想他才恍然惊觉,昨夜他确实有质问林平之是不是偷学了其他门派的功夫,抑或是修炼了辟邪剑谱,难道林师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一怒离去的?嗯,一定是这样的。如果换做是自己被人这么质问,心里也一定会着恼的吧,都怪他不好,竟然不相信林平之,怀疑他偷学其他门派的武功,还理直气壮地去当面质问他,难怪林师弟会气得离开自己。这么一想令狐冲便觉得对林平之歉疚已极,毕竟林师弟是那么骄傲矜持、那么爱面子的人,自己昨天晚上实在太不应该了。现在好了,把林师弟气跑了,他昨晚毕竟曾经走火入魔,尽管自己帮他运功疗伤,却也不能确定他的身体有没有问题,更何况林师弟年纪尚轻,心性又单纯,兼之毫无江湖经验,江湖上还有一大堆觊觎他家辟邪剑谱的人,他这么贸贸然独身离去,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令狐冲越想越觉得林平之会有危险,一颗心刷地一下就提在了嗓子眼里。不行,自己必须想办法把林师弟找回来,否则万一他有何意外,自己便难辞其咎了。令狐冲这么想着,就草草收拾了一下,然后离开客栈去四处查探林平之的下落。也不知是不是他太好命,竟然真的被他从一个丐帮弟子口中打探到了一个身形外貌疑似林平之的人在百里外的某镇上出现,令狐冲一得到消息便立刻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而此刻的林平之,正独自一人呆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心情低沉到了极点。尽管他极力想让自己不去回忆昨夜那一场单方面的屠戮,可是只要他安静下来,昨夜他挥剑杀人的那一幕幕便会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遍遍出现,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尽管他内心极力想逃避,内心深处却依旧有个细小的声音在低叫着:林平,你杀了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你这个杀人狂魔!你这个刽子手!你白白受了那么多的高等教育,竟然还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你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白皙、纤长、秀美如处子,仿佛是出身最高贵的贵族公子才会有的一双手,可是他却似乎能嗅到那双手上隐隐传来的血腥气。尽管他昨夜犹如患上强迫症般反复地洗了十几次澡,但他还是觉得他身上仍旧充满了血腥味。而且他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惨死在他剑下的人的脸就在他眼前晃动,他们一个个扭曲着带血的脸孔不住地呼喊着叫嚣,提醒着是他杀了他们,他们一个个阴魂不散地在他眼前晃动,在他耳边惨号着狂呼着要让他偿命。“不!不是我的错!”林平之睁开眼,边拼命地驱赶着眼前那些幻像边叫出声来:“我根本不想杀你们,是你们自己冲上来的!我根本一点都不想杀人啊!我只是想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这样也有错么……”说到最后,林平之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些许哽咽。心绪越来越纷乱,林平之终于坐不下去,匆匆出了客栈,在附近找了一家酒楼大步走了进去。心乱如麻的他根本没有心思留意身周的动静,更加不会注意到,在他进入酒楼之后,一个一直在他身后悄悄跟着他的人影在酒楼附近停住,脸上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后,那人便悄悄闪去了酒楼的后堂。如果林平之看见这个人的话,一定不会继续在这里喝酒,而会抽出宝剑好好地教训这人一顿,因为这个人是以前曾经觊觎过他的美貌,甚至企图强占他的采花大盗,田伯光。林平之拣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然后便让小二准备酒菜来,菜的好坏无所谓,酒必须要最烈的酒,他的心情实在太过糟糕,除了借酒浇愁之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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