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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张棐褚又松了一口气,不是算在苏夫人头上,就是不用永盛贴。不知道这小娘子究竟是哪家的,与苏夫人情同母女,又对成千上万的银子丝毫不当回事。
&esp;&esp;“我也没打算给这钱啊……”,薛凌回头。
&esp;&esp;张棐褚一口老血咽在喉头,强压着火气道:“鲁姑娘是什么意思。”
&esp;&esp;薛凌笑了一声,逗趣般道:“他出千,我赖账,这不是很正常么。”
&esp;&esp;“鲁……”
&esp;&esp;“我坐在这,是不欲与楼下纠缠,这些人”……薛凌停了好一会才继续道:“真是令人生厌”。她看向张棐褚道:“你们说的都对,捉奸在床,捉贼拿脏。但他久居赌坊,我只是袍笏
&esp;&esp;张棐褚微摇了头朝着苏银拱手,戏谑道:“哪家跑出来的野猴子啊,一点不像苏府里头做派。”
&esp;&esp;苏银回了礼,也笑着道:“夫人随手沾上的烫手山芋,给张先生添麻烦了”。他望了望薛凌背影,牢骚般对着张棐褚诉了句苦:“可不是输赢在她,没搁这把永盛楼的招牌拆下来,算你我今日都得了祖宗保佑。”
&esp;&esp;说罢连声告罪道是先行一步,出门小跑了一段追上薛凌道:“小姐心里不畅,就当找了个乐子,与人置气不值当。”
&esp;&esp;薛凌并不回身,脚下步子走的缓慢,道:“你见我找着乐子了吗?”
&esp;&esp;“一掷千金,这事儿说出去,京中就没几个能做到,还算不得乐子?落儿小姐喜欢,再去取些银子来玩几局也不妨事,夫人交代您只管尽兴,别的一概苏府来应承。”
&esp;&esp;“我尽兴”?薛凌停步扭头斜盯着苏银反问了一句,片刻才回身继续走着道:“我尽兴的法子是拆穿那人出千,苏姈如有什么法子吗?”
&esp;&esp;“那当然是有的,真就是您非的要,容小人与张先生商量商量,日间必能让小姐如意。但小姐须得依计行事,不可坏了永盛规矩”。苏银答的丝毫不为难。
&esp;&esp;除却苏姈如交代这些日子哄着点薛凌,永盛的庄家本就是隔三差五就得换一批,有自愿退的,有出千被人抓着直接打个半死扭送衙门的,再多一个算不得大事。何况那九哥也呆了大半年,算算时间该消失了。
&esp;&esp;薛凌不懂赌场里的功夫,却知苏姈如有意讨好。眼前街道瞧着蜿蜒好似没个尽头,可她总觉得下一步就会跨到薛宅里去,含焉满脸羞红的跳出来。
&esp;&esp;指尖暗抠了一把手腕,薛凌道:“怎么,申屠易的命那么值钱,凭的我将苏府输个倾家荡产也无妨么。我记得苏姈如说过,做生意嘛,哪有强买强卖的理儿,要是今儿个我不想卖呢。”
&esp;&esp;身后沉默了片刻,苏银道:“落儿小姐说的是谁,小人没听说过。”
&esp;&esp;在苏府呆了那几年,苏姈如大小事几乎都会经苏银的手,比苏远蘅那个亲儿子还贴心。薛凌猜他是在撒谎,可如今拆穿也无多大意思。跟条狗也争不出个子丑演卯,她张口,说的话却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esp;&esp;“你回去告诉苏姈如,这笔账结清了,以后谁也不要提起”。
&esp;&esp;今日的薛凌,态度好的反常,苏银亦觉不信。他听说薛凌进了永盛楼,都做好了准备来收拾一地狼藉。没料到来了居然能看着完整桌椅,还感叹了句张棐褚当真能人。现看薛凌神色举止,分明是果然祖宗保佑。
&esp;&esp;申屠易的事,苏银确有参与。但苏府对于申屠易和薛凌的纠葛,本不甚了解,苏姈如仅仅知道申屠易去安城是薛凌授意,这还是江府那头给的笼统消息。
&esp;&esp;既然是薛凌授意,必然是帮着这位主儿办事。虽不知道这俩怎么突然之间走到了一起,但既杀了人家的差,难免苏姈如有点心虚。
&esp;&esp;可这不是赶上了,天知道那倒霉鬼怎么碰上的沈元州。此人知道的事情多,不赶紧编排个理由弄死,万一漏了什么还了得。
&esp;&esp;所以扛着霍家那边的事儿反而成了次要,苏姈如更多的是为了阻止沈元州将申屠易带回京审问,哪怕在宁城审问太久也不好。
&esp;&esp;归根究底,不还是因为薛凌这祸害么,好端端的将个危险人物放到乌州去,昏了头了她。
&esp;&esp;然这些话并不能明面说,且当初也是自己让薛凌去永盛玩两把,苏夫人自认倒霉,遣了苏银过来。虽永盛楼遣去苏府的小厮说的是“鲁姑娘”,然那些破事一抖搂,苏姈如知道除了薛凌,京中再没袍笏
&esp;&esp;苏银跟着进去,看张棐褚添了茶水,闲聊了些别的。上楼间三言两语,张棐褚已知苏银不会告诉他鲁姑娘的来历,都是替人办事,犯不着相互为难,再没继续追问。
&esp;&esp;薛凌终踏到薛宅外头,透过门缝巧进去,里头竟然有昏黄烛光一盏。她记得走的时候,京中于含焉而言,还是兵荒马乱的喘口气都不敢大声,现夜色尚未铺全,竟是烛火都点上了。
&esp;&esp;滑了剑尖出来熟门熟路去挑门栓,自个进了门。早间从隐佛寺下来,胆怯的很,现竟无端觉得理直气壮。
&esp;&esp;她已然能清晰的知道今早为何看见永盛楼就走不动道儿,她想着近来这些大事小事天下事,事事皆不顺,怀疑自己是不是时运不济。人总需要个借口安放那些求之不得,天意是最好的理由。斗不过老天,那能怎样呢。
&esp;&esp;唯有进去走一遭,才知道斗不过的是凡人,她如何能算了?
&esp;&esp;她进的哪里是永盛楼,分明,进的是金銮殿。
&esp;&esp;那个九哥出千赢了钱,魏塱出千赢了龙椅。那些赌徒一面叫着九哥的好,一面又暗自出千妄图取代九哥。那些朝臣一面叫着魏塱的好,一面又私下试图拉魏塱下马。
&esp;&esp;她无法让岁月倒流,去抓住九哥出千,也就没有办法回到魏塱登基那一刻去戳破他篡位,更没办法回到许许多多的曾经,去将江闳等人做过的丑事一一挑破,她亦无法赶赴乌州阻止沈元州借机杀了申屠易,
&esp;&esp;泱泱梁国,不过是永盛楼里一张台子,魏塱坐庄,拓跋铣揭的骰盅,文武大臣皆是追庄的赌徒。这些人,早就知道魏塱出千,却因为魏塱是个赢家,所以明面维护的死心塌地,又用分来的那杯羹在又在别处当一个出千的庄家。
&esp;&esp;她以为拿一粒骰子,就能让人认输,哪怕自己要为此背负恶名也无妨,然根本无人在意骰盅里究竟有几颗骰子,他们只在意谁是赢家,赢的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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