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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裴达摇了摇头:“去吧,自有人安置你。”
&esp;&esp;秋意又行了个大礼,才慢慢退下去。
&esp;&esp;秋风乍起,吹落了一地的枯叶,在这样漆黑的夜里,说不出地凄凉森寒……
&esp;&esp;转眼立冬,帝京城迎来了大雍皇城冬日的&esp;:春心莫共花争发(10)
&esp;&esp;冬夜落雪,琼枝玉树,粉妆银砌。
&esp;&esp;天地间的瑕疵都被粉饰太平了,一切都美好得宛若虚幻。
&esp;&esp;从贺府回来,被告知皇甫策离开了,明熙也只是怔愣了片刻,当下面无表情的进了东苑。从暗卫撤走的那日,已隐隐想到了两个人的分离,可到底没想到竟来的如此快。
&esp;&esp;可明熙不知心里算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如释重负多一些,可只觉疲累至极了,似乎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已经在一个人身上用完了,看似无数条路,看似有许多半分,其实已是无路可走也退无可退了。
&esp;&esp;本以为今生与他分离,是最不能承受的事,但此时看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重。甚至那些感情在心里堆积,也没有自己想想的那么多,不然为何会有隐隐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甚至这结果也是能预料到的。
&esp;&esp;散了也好,不然若让自己亲手斩去,只怕会更加的生不如死才是。
&esp;&esp;东苑花庭,围着青纱,放上了火炉,正是整座阑珊居里,最好的赏景的地处。今夜的东苑,未曾因主人的离开,有任何改变。坐在这繁花似锦的花庭里,一颗心也难得的宁静了下来,颇有岁月静好的意思。
&esp;&esp;夜已深,花庭内堆满了空酒坛,一盏盏的浊酒下去,景色越发模糊,心中的念想,也越来越清晰了。明熙一时后悔,一时又觉轻松,后悔的是若知道分离来得如此快,这些日子不该忍着不见他才是。轻松的是,不管是怎样的结果,既来的如此的快,也就少了许多痛苦。
&esp;&esp;可若许久前,已知自己与这人,不会再有以后,当初又何必忍得如此辛苦。
&esp;&esp;心悦一人,早该让他知道,若知道了,会不会相处的更好一些。
&esp;&esp;想到此处,明熙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句话是何等的自欺欺人,以皇甫策的心智又如何不明白,自己对待他的喜欢与心意,又如何不明白所做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心里深深的眷恋着他。可就因为他太过明白,才能这般的有恃无恐,才能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软肋,他所有的傲气和脾气,那些在旁人身上都没有的任性与肆意妄为,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用以折磨自己的心,来报复他在陛下哪里承受的一切,以及谢贵妃惨死的怨气。
&esp;&esp;不管明熙认为自己有多无辜,只怕在皇甫策眼里心里,她都是陛下的帮凶,都是害死谢贵妃的间接凶手,这也是皇甫策心底最深的介蒂,与两个人这一生都最不能调和之处。除非有一日皇甫策能自己想明白,或是与陛下的误会彻底解除,否则明熙不用想都明白,自己的将来会有多凄惨。
&esp;&esp;可这些都不是令明熙最伤心难过的地方,泰宁帝掌权时,许多事自然可依照明熙的心意来。如今泰宁帝重病缠身,皇甫策将要登上至尊之位,从今以后,所有人肯定要依着皇甫策的喜好来,明熙只怕再也没有接近他的机会了。
&esp;&esp;明熙朦朦胧胧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落下泪,满脸的迷茫。
&esp;&esp;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道到底在追一个什么样的梦。那些执念与喜欢,变得如此地虚幻和渺茫,不可靠。
&esp;&esp;明明该是风光霁月的活着,即使失去了所有,也该冷笑一声,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会走到这种欲死不能的地步,直恨不得同归于尽的地步了。为何已是这般了,却胆怯到连倾慕都不敢了!
&esp;&esp;贺家虽是从韩耀那里知道一些内情,但也不见得知道全部。如今不敢轻易翻脸,也是因为不知两个人的真实关系到底如何,也不知皇甫策对明熙的最真实的态度到底如何。可一旦真相大白,知道皇甫策对自己的深恶痛绝,陛下那里也会很难做。
&esp;&esp;前路迷茫,充满了未知,若人生只剩下了荆棘,不再有依靠,当真让人恐惧。可不知为何,想到这些,明熙反而少了惧意,那颗一直被禁锢压抑的心,多了释然与放松。
&esp;&esp;可皇甫策一走,多得反而是如释重负的话,那么也许这些年来,并非是自己不放过皇甫策,是这些年,自己一直不肯放过自己罢了。如今他一走了之,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esp;&esp;东苑华庭内,明月依旧高悬在天空上,隔着青纱,月光有种梦境般的朦胧,感觉整个人似乎已不在人世了。明熙缓缓起身来,用手指一下下地轻轻触碰着青纱。
&esp;&esp;柳南扶着皇甫策走进东苑,抬眸便见华庭里站在青纱内的人,庭内几盏烛火,将里面的一切映得非常清晰,身着绯红色长裙的明熙仿佛站在雾霭中,她的容貌在纱帐里看不清晰,半遮半掩在这样的夜色里,有种动人心魂的惊艳,有种此景不该现人间的梦幻感。
&esp;&esp;这瞬间,皇甫策感觉心似乎被什么轻撞了下,呼吸都被什么莫名的压抑住了,变得很轻很轻,他紧紧地攥住了柳南的手腕。
&esp;&esp;柳南见皇甫策突然加重了力气,忙道:“殿下腿疼得厉害吗?”
&esp;&esp;皇甫策望着华亭,轻声道:“贺明熙是在饮酒吗?”
&esp;&esp;柳南轻声回道:“娘子近日常酗酒到天亮,但大多数时间都在西苑。今日怕是知道殿下不在,才来此处的,想必不是有意来打扰殿下的。”
&esp;&esp;两个月前,贺明熙入宫回来后,有意避开东苑了。少了个厌恶的人在面前晃悠,皇甫策甚是得意。那些时日很是忙乱,见贺明熙不来挡路,倒也不觉什么。可每晚入睡前,总觉得心里空得厉害,仿佛少了些什么。入睡也一日比一日地难,招来了歌姬抚琴,每至半夜疲累至极,才能睡着。
&esp;&esp;联络众人收拢人心,日日要谨防宫中的暗卫察觉,可谓是殚精竭虑,皇甫策以为所有的反常,是精神太过紧绷所致的。可那日贺明熙一入东苑,皇甫策对那专注的目光便心有所感,可她一直站在窗外不肯进门,让皇甫策有几分吃不准。
&esp;&esp;直至后来,她气势汹汹地杀入东苑,皇甫策不觉心烦,只觉窃喜,可也只当这段时日不曾见过她,造成的错觉,毕竟三年如一日的相处,骤然的分别,即便是养只宠儿,也会不习惯。两人像往常那般争吵,贺明熙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皇甫策也有片刻大获全胜的愉悦感,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失落。
&esp;&esp;两人为个歌姬争吵,转眼过又是月余。皇甫策越发感觉东苑空寂,议事时还好,不议事时,放眼望去目及之处,都有两人的痕迹,侧目间,便会不经意的想起来那人,这让他越发的烦躁不安。
&esp;&esp;可仔细想来,两个人三年形影不离,莫说分别两个月,素日里即使正旦也不过分开一日半。实然,自贺明熙在泰宁帝病重后进宫,她开始对自己避而不见,皇甫策的得意最多也不过是一两日,日复一日的,越发觉得心里少了些填不满的地方。
&esp;&esp;柳南见皇甫策绷着脸沉默不语,揣测了半晌,轻声道:“殿下奔波了一日,万不可再生气,若实在不愿见娘子,殿下先回进屋去。奴婢去叫裴总管,将娘子抱回去。”
&esp;&esp;皇甫策望向花庭,不紧不慢道:“听你的意思,她如此酗酒,已不是一天两天了?那裴达就不管吗?”
&esp;&esp;柳南轻声道:“裴总管自然是劝的,可劝了几次见娘子不喝酒时,也不见得就……最后也就不劝了。前番裴总管还说,娘子现在这样倒好,在园中喝上一夜,看护着点,次日睡上一天,不会特意给殿下找麻烦了。”
&esp;&esp;皇甫策微怔了怔:“今日咱们出府时,路过西苑,也似乎不见那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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