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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2页）

&esp;&esp;“丰年良心可好了，才八岁就说要买拖拉机给爸爸开。”

&esp;&esp;“丰年还说让咱们家小峰好好读书，学费不够尽管同他说……”

&esp;&esp;……

&esp;&esp;点点滴滴全是唐丰年的好，可要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在老人好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被她这么一提，老太太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捂着心口“哎哟”起来。

&esp;&esp;李曼青被吓了一跳，赶紧问：“妈你怎么了？”

&esp;&esp;二姑姐才终于止住她的絮絮叨叨，也慌了手脚。

&esp;&esp;老太太弯着腰“哎哟”两声，曼青赶紧替她后背顺气，家里人全都围过来。

&esp;&esp;“妈你别难过，没了丰年还有咱们啊，咱们也不比丰年差。小时候丰年……”

&esp;&esp;“可住嘴吧，就你话多！”唐丰莲骂了二妹一句。若非她开口“丰年”这样，闭口“丰年”那样的提，老人也不会被她勾成这样！这个二妹永远拎不清。

&esp;&esp;“大姐怎么这么说话，凭啥要我住嘴，我说错什么了吗？丰年难道不好吗？他结婚前可还借了你们三百块钱呢，到现在都不提不问是啥意思？他人是死了，可债还在啊！”

&esp;&esp;“我说呢，怪不得你再不肯同我往来，原来是记着那三百块钱的仇！你咋知道我不会还，我本来就想着端午前要还给他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想着找人便宜呢？！”

&esp;&esp;“唐丰莲你说谁占人便宜，啊？这家里没有人比你再会占便宜了，当年你出嫁爸妈给了你多少嫁妆，我出嫁他们又给了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别给我装，趁现在爸妈都在，咱们就问清楚，别一个二个藏着掖着了！”说着就果真要同老人追根究底了。

&esp;&esp;吵嘴

&esp;&esp;李曼青被她这脾气惊到，都这时候了还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活了两辈子，她终于能找着一个比她还拎不清的人了。

&esp;&esp;一面想着，一面赶紧扶老人进屋，也不敢扶着她爬楼梯回房了，只扶她就近进了自己房间。

&esp;&esp;“妈，你先躺一下，我去叫大姐夫回来，让他背你去医院。”村里不通公路，有车也开不进来，要出去只能靠人力了。

&esp;&esp;老太太一把拉住她：“别了，不用，我躺会儿缓过来就成了。”说着无师自通的深呼吸几口，果然气息也平稳不少。

&esp;&esp;“妈你觉着心口咋样？有没有刺痛？有没有憋闷喘不过气来？”拜后世公交车上的广告所赐，李曼青知道这都是心绞痛和心肌梗塞的症状。

&esp;&esp;“刺痛倒是没有，只是发闷，闷得难受，心跳停了一样……不过现在好多了，别费那事了。”

&esp;&esp;“不行，妈你这得去大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心脏……那等你缓过来了咱们再去也成。”说着还是要出去喊大姐夫。

&esp;&esp;老太太忙拉住她：“好孩子，都说不用了，那等哪天赶集再去也一样，现在已经舒服多了，只是口有点儿渴，嘴巴里发苦……”

&esp;&esp;曼青忙出去泡了半小碗蜂蜜水来给她，婆媳俩拉着手说了几句家常，全当外头那两姐妹不存在。她们一吵起来，唐德旺来问老婆子，见她没啥事儿也就避开了，自个儿去寻打春芽的大女婿，留两个闺女在院里掰扯。

&esp;&esp;看来，这姐妹俩针尖对麦芒的情景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esp;&esp;姐俩相差四岁，其实在唐家老两口这儿，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只不知道怎么的，两人打小就得争个高低。

&esp;&esp;“曼青别听你二姐胡说，丰年借你大姐那三百块钱，她年前就说要还了，是我自作主张让她先给芳菲考大学用的，当时想着咱们家里暂时也用不着钱，就……”多少亲戚就因为借钱而疏远了，老太太怕儿媳妇多想。

&esp;&esp;李曼青点点头，还安慰她：“大姐他们手边儿转不过来就让他们先用着，没事的。”其实人都是这样的，并非大姑姐贪便宜，只是想着娘家不急用，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他们家的条件还不缺这点钱，还是肯定会还的。

&esp;&esp;老太太松口气，曼青也不去打探当年两姐妹的嫁妆问题，反正那都是她嫁进来前十几年的事儿了。

&esp;&esp;姐俩吵了有小一刻钟，才终于“鸣金收兵”，大姐夫和唐德旺终于也从房后回来了。老太太歇过那一阵，不习惯儿媳妇的新床，又让扶她上楼去了。

&esp;&esp;院里，曼青正挑着一箩红黄色的植物看，一攒攒的嫩枝，散发着清香味儿，是她最喜欢的。她也不管那姐俩大眼瞪小眼，自行拿小刀削去根底上的疙瘩，摘去外层老的枝叶，等快拣完了，大姑姐才过来说：“你歇着吧，让我来。”

&esp;&esp;曼青也不跟她客气，自己进厨房去淘米，因听说二姐夫和侄子也来了，她就特意多煮了两碗米。

&esp;&esp;“妈怎么样了？”二姑姐也跟进厨房来。

&esp;&esp;“缓过来了，二姐你上去瞧瞧她吧。”想起方才的事，又不忘提醒她：“别提丰年的事了，她老人家从昨天到现在眼泪就没干过。”

&esp;&esp;唐丰菊点点头上楼去了。

&esp;&esp;大姑姐见她走了，也进来问：“妈怎么样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同她吵的，但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动不动就翻那些老黄历，全家谁都对她不好，只有她婆家才是心肝肉的疼她……”

&esp;&esp;巴拉巴拉又是一串。

&esp;&esp;李曼青无奈苦笑，这就是中年妇女的通病，她以前也这样，见了聊得来的都会大吐苦水，现在的人生……排除唐丰年这次命运不怀好意的捉弄外，她其实挺满意的。

&esp;&esp;年轻二十岁，眼睛不花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还有了孩子，曾经愧对的老人也还健健康康的，她没啥不满意的，所以听以前“同龄人”的吐黑泥也不觉着烦，反倒有种暗戳戳的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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