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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第1页）

&esp;&esp;都官看着自己手上那摞，明显沾着气味的纸条，眼前发黑：“去，把全城收夜香的都给抓起来！！！”

&esp;&esp;夜香，即是排泄的秽物，益州城中讲究些的人家都有下人打扫之后，将污物倒给专门的夜香人处置。

&esp;&esp;粮，是入口的，夜香，是出口的。

&esp;&esp;大意，还是大意了，他们只盯着入口的想，这伙贼人却盯了这出口的空子！

&esp;&esp;而这一次，捕快们抓人的动作很快，因为最近几日，全城的夜香人大半都集中在了一个地方——勾栏院里。发了横财么，自然是要享受几日的。

&esp;&esp;整个治城衙门的官吏，上到都官，下到差役，在问清来龙去脉之后，全部气个仰倒，敢情他们先前又是巡逻，又是盘查，在这伙倒卖米粮的家伙眼中，全他娘白干！

&esp;&esp;看看这群家伙是怎么行事的。

&esp;&esp;这伙贼子直接买通了收集夜香的人，反正这群家伙不需几个钱就能搞定，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使，有人愿意替他们，他们乐不得呢！

&esp;&esp;能付钱倒夜香的，也都是些条件不错的富户了，条件差些的，都是自己倒到河中。故而，需要收集夜香的人家差不离，也便是那些需要采买米面的人家。

&esp;&esp;贼子伪作夜香人进了门，便各种借口寻了采买的管事，米粮，这次只要一百五十钱一斗了，买不买，要买先付钱，一手交钱，一手交条子，条子上有交米粮的地点。

&esp;&esp;这伙贼人还十分大方，附赠初次交易礼包，就是挑战你！

&esp;&esp;成首县，陆府后，草庐。

&esp;&esp;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和轻快的脚步，门自外推开：“先生，降了！降了！终于降了！”

&esp;&esp;说着，这位益州州牧一扫多日来的阴霾，笑逐颜开然后整肃衣冠，竟郑重向书案后翻看露布的吴敬苍深深一揖：“全赖先生相助！”

&esp;&esp;吴敬苍避开他这一礼，谦逊道：“旁门左道旁门左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esp;&esp;封书海越发觉得这位吴先生乃是当世高人，这一番筹谋中，对方除了定期向他索要京中露报、朝中讯抄之外，竟再没有要过他任何支持，却干成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esp;&esp;旁门左道么？确实是旁门左道。汉中来几个贩卖米面的小贼，在粮铺门口卖卖米面，被官府追击之后，竟想到伪装夜香人继续兜售米面，简直没有比这更偏门儿的主意了！

&esp;&esp;可是，看着那张粮价图上，上方的麦谷价格线、新鲜的一笔直直下行，封书海心中却万千感慨，就这么些小贼，却办成他一州州牧一直想办、与三江世族诸多政治谈判都未能办成的事情——逼得三江世族不得不松动他们牢牢把持了几十年的粮价！

&esp;&esp;封书海道：“先生过谦了，贩卖米面虽是小道，却深合兵法之要，若非切中城内百姓苦粮价久矣之痛，如何能令这许多百姓参与其中，令这许多都官无能为力，叫三江世族无法再掌控米面之价，不得不降？”

&esp;&esp;随着案子越往深处查，越是叫益州的大小都官们牙疼，光是益州城中，参与贩卖米面的采买管事粗粗估计，便有近万之数，城外零散囤积的米面，加总起来，竟在千石之巨！

&esp;&esp;但这并非三江世族降价的关键步骤。

&esp;&esp;随着案子牵扯出的采买管事越来越多，许多户主起先压根儿不知道自家管事竟背着自己采买了贼人的低价米面，在官府查案之时，才猛然知晓原来这些混账中饱私囊如此之多！

&esp;&esp;案件处置中，这许多户主顺理成章接管这些米面。此事本无争议，这些管事再如何辩解这些米面是用自己赚到的利钱买来，采买的本钱也是各府中主人的钱，如今米面自然也归于各府。然后，戏剧性的一幕才真正出现——

&esp;&esp;有了这些囤积的米面，各府收拾采买管事自不必说，勒令不必再采买米面也不必提，他们趁着这机会，竟然悄悄打起了贩买米面给左邻右舍的主意。

&esp;&esp;那些小贼卖得，能从中获利，甚至他们家采买的混账都知道利用粮价中饱私囊，他们为什么做不得，一样可以从中获利啊！

&esp;&esp;——这些人家中许多本就是做着买卖的，算筹拨得贼~拉~精~呀~

&esp;&esp;不少没有囤积米面的人家甚至因此将自家采买管事又捶了，召云铁骑！”

&esp;&esp;被发现了！

&esp;&esp;北岭郡，兀头山，寒风飒飒，黄绿间杂。

&esp;&esp;兀头这个词，来自北狄语，意为马蹄印。当初北狄入主中原，攻打益州之时，扼喉岭死伤三万人，也未能突关而入，反倒是另一路大军自益州西北奇袭立功，自后夹击，捏碎了扼喉岭牢不可破之势，打开了整个益州的门户。

&esp;&esp;这兀头山，便是当初北狄大军踏进益州西北之处，山脚下大军踏出的故道痕迹宛然，仿佛铁蹄轰隆犹在耳旁。

&esp;&esp;而今日，荒凉多年的兀头山下辚辚车马，络绎不绝，人声喧嚷，仿佛又有当年气象。

&esp;&esp;“这位阿爷，您这粟种得不错啊，粒粒饱满！”粗豪的汉子手插进独轮车上的麻袋中，细细审视后道。

&esp;&esp;老农单薄衣衫浸出汗意，闻言咧嘴笑起来：“十里八乡，哪个不知俺是侍弄粟苗的好手！今年俺家一亩地能出产两石三斗，你去问问别家哪办得到！光是拖这吃不完的粟，就得俺和俺三个儿子一齐才能拖得来哩！”

&esp;&esp;而后，老农面上的骄傲黯淡下来，他面色紧张地问道：“李老汉说的可是真的？你、你真能给个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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