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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她是姜家的二小姐,原本和薛家是没有任何牵连的。薛怀远道:“之前姜姑娘说过,有一日会告诉我,为何会对薛家伸出援手。现在,恶人已经得到惩罚,现在是那个时候了吗?”他的语气十分温和,像是认真的询问,姜梨一顿,心中忽而生出了一种悲凉的感觉。永宁公主和沈玉容这一回,的确是没有升级了。薛芳菲和薛昭二人死亡的真凶,终于大白于天下。寻了这么久的公道,总算是没有消失不见,可是这公道,也许是要用性命来偿还的,并不容易。她还不能告诉父亲真相,因为自己前途未卜。“现在还不是时候。”姜梨咽下肚子里的悲伤,道:“但有件事,也许薛县丞想要知道。”“何事?”薛怀远问。“关于薛昭的坟墓。”姜梨道:“薛昭出事的时候,海棠已经被逐出沈家,因而不知道薛昭葬在何处。又因为当时正值薛芳菲被人议论之时,薛昭的后事,做的十分隐秘,旁人不知道葬在何处。我已经托人打听到地方了。”她看向薛怀远,“既然真凶已经大白于天下,薛县丞可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薛昭。至于要不要让薛昭回到家乡,就全看薛县丞自己的主意了。”姜梨想让薛昭魂归故里,而不是在燕京城这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除了自己,连祭拜烧纸钱的人都没有,这么冷冷清清的。父亲已经知道了薛昭的死讯……也应当渐渐薛昭的。“好啊,多谢姜姑娘费心。”薛怀远道,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昭知道了此事,一定很欢喜,很欢喜。”姜梨撇过头去。很欢喜么?她却只有深深地悲伤和无奈。……关于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决断,传遍了整个燕京城。百姓们皆是拍手称快,若说有什么人却为此愤怒失色的,只有宫里的刘太妃和成王了。刘太妃早已哭红了眼,她这么大的年纪,总来都是傲气十足的命令旁人,何尝有这般狼狈的时候,扯着成王的袖子,道:“英儿,你去帮帮永宁,你救救你妹妹,你妹妹不能就这么死啊!”一开始得知薛怀远状告永宁公主的时候,刘太妃还没将此事放在眼里。就算永宁公主被贬为庶民了,可那薛怀远,也不过什么都不是。要碾死薛怀远,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况且那些证据,谁知道是真谁知道是假,随随便便给底下的官员吩咐几句,此事就能被压下来,唯一要考虑的事百姓的风言风语,但那些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谁知道竟然把姜元柏也扯进来了,永宁公主在府里设了私牢,这件事成王和刘太妃都不知道。而当他们知道永宁公主竟然把姜元柏的女儿姜幼瑶也囚禁在自己的私牢里,刘太妃险些晕了过去,当即就知道此事大事不好。事关当朝首辅,这桩案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压下去了。果然,一切来得迅速令人措手不及,永宁公主和沈玉容很快就被抓起来,洪孝帝亲自下令三司会审,彻查此案。平日里没有触及到洪孝帝的利益,这个势力单薄的帝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而谁都知道,彼此这些年关系越发紧张。这桩案子既然送到了洪孝帝面前,洪孝帝定然不介意做一个“大义灭亲,公正清明”的明君形象。而姜元柏肯定也不会不留余力的帮忙让永宁公主再无翻身之地。刘太妃试图去求过太后,可太后听完后,只是淡淡的一句“帮不上忙”,就打发了刘太妃,任凭刘太妃将口舌都说干了,太后也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刘太妃只得转而去求洪孝帝,谁知道洪孝帝比太后更狠,刘太妃压根儿就见不到洪孝帝的面。眼见着永宁公主和沈玉容即将被问斩,刘太妃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可能真的没有谁能救得了她的女儿。她只能同成王哭诉。“别哭了,母妃,”成王被刘太妃哭的心烦意乱,道:“不是我不想救永宁,而是现在没有人能救得了她!永宁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府里设私牢,还把姜幼瑶给囚禁了起来,得罪了姜元柏,姜元柏自然会不依不饶,怎么可能放她一条生路。但凡永宁当初有一点忌惮,就不会弄成如今的地步!”刘太妃怒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说罢又哭起来,“我早就说了,那沈玉容不是良配,不是好东西。你妹妹就是被那个沈玉容拖累了!还有你,你早知道沈玉容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能不阻止你妹妹和那个人来往!你妹妹落到如今地步,你也有责任!”“够了!”成王大喝一声,他如今也是心烦意乱。正在快要举事的关键时候,本就容不得一点儿差错。偏偏永宁在背后就这么拖后腿,先是和李家决裂,害的李显辞官,李仲南对自己生了异心。又和沈玉容的关系大白于天下,沈玉容也辞官,自己又少了个助力。现在更好,姜家对自己虎视眈眈,永宁的名声败坏,连他也被连累了。有个这样的妹妹,成王真是倒了血霉。刘太妃被成王这么一吼,一下子不哭了,像是清醒过来,她看向成王,绝望的道:“英儿,真的没办法再救永宁了么?”成王看着刘太妃,有些不忍,最后还是道:“母妃,儿臣无能为力。不过,”他话锋一转,“此事皇帝做的实在太绝,我看再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将时间往前推一推。待我杀进皇宫,坐上高位,当初那些人如何羞辱永宁的,我必要替永宁一一讨回,那时候……永宁也就能瞑目了。”他说的十足阴鹜,声音在空荡荡的寝殿里回响,阴森森的,刘太妃看着他,呆了片刻,像是终于认命,无奈的丢弃一件心爱的物品,她道:“好。”阿昭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案子落下帷幕,燕京城的人津津乐道,也有不为人所动,平日里依旧各干个事的人。国公府里的后院里,炼药房中,司徒九月从房中走出来,走到隔壁间的小屋,推门走了进去。小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司徒九月进去后,就坐在椅子上,看向床榻上的人。床榻上的人是前几天,赵轲扛回来的人,说是从公主府的私牢里带回来,姬蘅亲自下了命令要救的人。当然,司徒九月之所以救这个人,不是因为姬蘅的命令,而是因为这人伤势极重,但凡有能力的人,总会有些怪癖,司徒九月也是一样。她不是大夫,是毒姬,伤势越重的人,她反而越有兴趣搭救,用自己那些旁人看了会退避三舍的以毒攻毒之法,或许她又只是为了想看看人的忍耐能力有多大。这人刚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满身血污。国公府里的小厮种花是一把好手,武功也不错,长得更是俊秀明媚,但要说起来给司徒九月做帮手,却是一个也不行。本来前阵子来了个海棠,手脚勤快又聪明,可这阵子忙着薛家的案子,住到了叶家,国公府里就没人给司徒九月帮忙。所以这人被送来的时候,洗身子、擦身子、脱衣服、清理伤口都是司徒九月一个人完成的。司徒九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天下的男人女人,在大夫眼里,大约只有有病的和没病的之分。在司徒九月眼里,更是只有能救的和不能救的之分,至于能救的里面,又有愿意救的和不愿意救的之分。其他的,什么男女之别,司徒九月根本没放在眼里。躺在床榻上的青年并没有睡着,而是抬头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全身上下扎满了司徒九月的银针,一点也不能动弹。司徒九月知道他听得见,走的时候恐吓他,若是他动弹了,让银针错了位,很有可能一命呜呼,到时候可别怪责别人。其实这是她恶意的捉弄,便是这人动了,也不会出事。但司徒九月走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过去的一夜,几个时辰里,这人的确是一动不动。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施针的时候,药性会慢慢挥发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又疼又痒,难以忍受。但这人却是忍受了。甚至于看到了司徒九月进来,还对司徒九月露出了一个笑容。司徒九月一愣。十分庆幸,永宁公主对待这人,不像对待姜幼瑶那般残忍,挖掉了他的眼珠子,或是毁了他的脸,使得这人的好相貌得以保存下来。他生的很是俊秀,但这俊秀和国公府的小厮们不一样,国公府的人都是在血海中摸爬滚打起来的,就算看起来普通的一个花匠,骨子里也有一种难以磨灭的沉默阴戾。而这少年却像是一块剔透的水精,从骨子里有一种明朗和英气。就算他落到了这个田地,可以说是十分凄惨,但对司徒九月露出的笑容,还像是什么都不曾经过一般的和煦。“有什么好笑的。”但司徒九月只是这般冷冷的说道:“都混成这幅惨样了。”如果说永宁公主恨一个人,就会把他丢到私牢里狠狠折磨。那么看这人,一定是得罪永宁公主得罪的不轻。他虽然脸庞还在,但全身武功都废了。司徒九月替他检查过,这人应当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武功原先可能很不错,但全身经脉都断了,这辈子也不可能重拾武功。而他的腿最为严重,司徒九月猜测,可能是找重物生生将他的腿,自膝盖以下的骨头碾碎了,再找了药物续骨。这样往来好几次,他的两条腿,这辈子也不可能站起来。司徒九月绞尽脑汁自己所知道的办法,最后还是遗憾的发现,没有一种办法,可以使得这人的处境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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