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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第1页）

&esp;&esp;苏仁方浑浊的眼珠忽然转向她，用一种充满期望和嘱托的眼神看着她，道：“孩子，八郎同我说过些你的事，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有缘分，盼你们将来能相互爱护、扶持。也盼你……能像我一样，一直站在他那一边，好吗？”

&esp;&esp;月芙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位老者的殷殷之心，忍不住转头看一眼正收刀入鞘，同两个侍卫说话的赵恒，郑重点头：“好，我一定会一直站在郎君的那一边。”

&esp;&esp;“好孩子。”听见她的回答，苏仁方的脸上笑意更深，显得十分欣慰，“西北的气候不如长安宜人，往来的人口也多属不同民族，你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若觉得孤单，可与郑承瑜的夫人作伴，她也是前两年才从中原迁去凉州的，会多关照你的。”

&esp;&esp;“好，多谢将军提点，我会记在心上的。”

&esp;&esp;不一会儿，赵恒理了理衣袍，从庭中过来，带着月芙向苏仁方告辞。

&esp;&esp;老人家满心牵挂，又吩咐送了他们许多东西，将夫妇两个的马车装得满满当当，才放他们离开。

&esp;&esp;傍晚，月芙在府中交代长史将他们要带上的行囊一个个清点清楚。

&esp;&esp;等这一切都处理妥当，才沐浴上床。

&esp;&esp;不知为何，今夜有些闷热，月芙将搭在胸口的一角薄被掀开，起身去够床边的蒲扇，一下一下地扇风。

&esp;&esp;“睡不着？”

&esp;&esp;赵恒察觉到她的动静，也跟着坐起身，握住她的手腕，抽走蒲扇，把她压回枕头上，又将那一角薄被搭回她的腹部，在她要出声抗议的之前，先一步摇动蒲扇。

&esp;&esp;凉风习习，月芙顿时安静下来，拉拉他的胳膊，道：“我不热了，郎君不用扇了。”

&esp;&esp;赵恒没回答，重新躺下，放慢手腕摇动的速度，却依旧一下一下慢慢扇着凉风，见她还没睡，便问：“今日在苏将军的府中，他与你说了什么？”

&esp;&esp;月芙想了想，本也没打算隐瞒，苏仁方也未说不能告诉赵恒，便一五一十将那几句对话说了出来，又道：“郎君，我保证过的，已经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esp;&esp;“嗯。”赵恒发出闷闷的笑声，心里暖融融涨鼓鼓的，想起幼时的许多事，道，“将军一直待我很好，我不懂事时，甚至还暗自埋怨，为什么自己不是将军的亲子。现在想来，着实幼稚。人之父母出身，皆由天定。我既生在皇家，便不过心怀怨愤。至少，听将军说，当初母亲一点也不想让我离开长安，她的心中一直有我，阿父、阿兄和阿姊都不曾苛待过我……”

&esp;&esp;月芙想起苏仁方的那句“临终前的嘱托”，心口微酸，道了声“郎君太好啦”。

&esp;&esp;两人没再说话，在徐徐的凉风里慢慢入睡。

&esp;&esp;……

&esp;&esp;旧事

&esp;&esp;贺延讷，便是皇帝亲手替太子赵怀悯安在凉州的一枚棋子。

&esp;&esp;他出身武将世家，祖上乃慕容鲜卑贵族，随慕容氏自北方一路迁徙至玉门关内，改贺兰氏为贺姓，后因鲜卑逐渐分化，贺延讷这一支式微。

&esp;&esp;贺延讷生父早逝，母亲改嫁一位边地守将。他幼时贫困潦倒，为谋生路，成为马场上的马奴，凭着一身孔武之力和过人的胆识，得到当时还只是一名小小参将的秦武吉的赏识，这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esp;&esp;他虽出身贫寒，却十分聪敏好学，参军后亦不忘读书识字，因而不论对军中的情况，还是官场上的规矩，都了如指掌，如今手里握着河西的财政大权，必然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

&esp;&esp;“贺将军，幸会。”赵恒冲贺延讷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反应。

&esp;&esp;贺延讷一点也未被他的冷淡惊讶到，依旧笑意吟吟。

&esp;&esp;赵恒特意赶来一趟，不全为叙旧，亦有要事交代。

&esp;&esp;他走到厅中的沙盘边，粗略扫一眼几大城池和关口的位置，道：“在其位，当谋其职。我既任凉州都督兼河西节度使，便该担起大任。此前，郑将军屡写奏报，上呈朝廷，详细阐明吐谷浑的几次异常调兵。我以为，当提防吐谷浑与吐蕃之间的暗中联合。以眼下的情况看，与吐谷浑这一战，迟早会来，凉州驻军的布防——”

&esp;&esp;他话未说完，大多数官员都听得十分仔细。

&esp;&esp;过去在边城，赵恒的职衔只是一名校尉，但一直跟在苏仁方的身边，每一次将领们议事，他皆参与其中，上阵拼杀亦有过多次，因此，他虽年轻，又有皇子的身份在，众人却都十分服气。

&esp;&esp;只有贺延讷的反应与众不同。他凶悍的脸上笑意不减，却开口打断赵恒的话：“都督如此尽职尽责，实令贺某佩服不已。只是，都督初到凉州，本该先休整一番，若立刻有变动，恐使军心不稳。凉州驻军素来军纪严明，布防严密，将我大魏的土地守得宛若铁桶，都督大可不必太过担忧。今日，我等特意备下接风酒宴，还请都督一会儿能赏光。”

&esp;&esp;他一插话，众人便脸色各异。

&esp;&esp;兵权虽不在他手中，但任何兵力的调动，都牵涉钱粮军饷的发放，必须经他的手，而方才那几句话，已然表明他不赞同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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