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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些人看上去都是出现在乡村别墅的寻常组合。格雷林和蓝布顿家是随处可见的寻常夫妇;另外两位单身女性则非常好相处。詹姆士·阿姆斯特朗和彼得·霍特是一对典型的年轻城市人,詹姆士多金,霍特多智。在这伙人中达希尔瓦显得与众不同,他像是“布卢姆茨伯里派[4]”的文人,柔弱、艺术,这种人最近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他们新潮得让柯提斯这种老维多利亚式灵魂感到茫然不安。但阿姆斯特朗夫人邀请他的原因很明显:他能言善道,餐桌上的人们好几次因为他聪明毒舌的评论而发笑。这点并不会让柯提斯更喜欢对方——他在牛津的三年间都在回避这种颓废放纵的毒蛇,他们言语尖刻,笑容里仿佛藏着秘密——尽管如此,他得承认这家伙的确有趣。只有霍特的笑声显得有些敷衍,也许他担心在卡鲁斯小姐面前,达希尔瓦表现得比自己更出风头,但柯提斯并不觉得霍特需要把对方视为对手。

&esp;&esp;这里没有和休伯特爵士同个年代的宾客:他的妻子邀请了整屋和她年纪相仿的客人。或许她的丈夫会因为他们的陪伴感到自己也年轻一些。不过这很难说,他话不多,但对客人们笑得足够友善,晚餐间的交流也没什么隔阂,直到女士们离开餐桌,东道主才吩咐上酒。

&esp;&esp;“我说啊,柯提斯,”格雷林一边递过酒瓶一边问,“听说你上过战场是吗?”

&esp;&esp;“是的。”

&esp;&esp;“你受伤了?”蓝布顿朝他的手示意。

&esp;&esp;柯提斯点头,“在雅各布斯达尔[5]。”

&esp;&esp;“怎么受伤的,因为打仗吗?”格雷林提问。他在藉由问一些聪明的问题掩饰自己不胜酒力。

&esp;&esp;“不,不是在战争中受的伤。”柯提斯为自己斟满一杯波尔图红酒,他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抓着瓶口,左手托住瓶底分担重量。

&esp;&esp;“对了,是有人陷害,对吗?”

&esp;&esp;“那只是未经证实的说法。”休伯特爵士的语气像是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

&esp;&esp;柯提斯则故意忽略了他的暗示。他痛恨提起此事,连想想都令他愤怒,但这就是他来这里的目的,而且如果休柏特爵士如此不愿意谈论此事,他可能就不再有其他机会让它浮上台面。“当时我的部队在雅各布斯达尔等待后援,那批补给品到达时有如雪中送炭。”

&esp;&esp;“战时的补给线慢得离谱。”蓝布顿振振有词,显然是读过报纸了。

&esp;&esp;“我们当时急需靴子,结果送来的都是枪枝,还是新款,拉法叶制造。当然了,武器多多益善。不过那时候我们也没几天时间了,既然弹药那么充足,就想尽快熟悉如何使用它们,所以我们把枪枝分发下去试枪。”

&esp;&esp;他停在这里,喝了一大口红酒来掩饰喉头突如其来的紧绷。因为即使事隔已久,旧事重提依然使他回想起那股味道。非洲炙热的干土、火药,还有鲜血的气味。

&esp;&esp;“而那些枪枝有点问题。”休伯特爵士显然想让故事尽快结束。

&esp;&esp;“不仅仅是有点问题,爵士。它们在我们的手中爆炸,崩得到处都是。”柯提斯稍微抬起戴着手套的右手。“我的左轮手枪弹匣走火,让我失去了三根手指。而我旁边的人——”费雪少尉,那个一头红发、总是开怀大笑、与他同睡一个帐篷两年的苏格兰人,跪倒在地,嘴巴困惑地张开,鲜血从他被炸毁的手腕涌出。他躺在地上慢慢死去,柯提斯试着接近他,伸出残破的手想触碰他,却永远不可能了。

&esp;&esp;这些话他说不出口。“那就是场灾难。两分钟的试枪让我的部队损失的士兵比过去六个月在战场上还多。”七个人当场死亡,六个人在医院过世,还有两个人最后自杀了。三个人因此失明,更多人需要截肢或就此残废。“那一整批枪枝都能致人于死地。”

&esp;&esp;“致己方于死地。”达希尔瓦喃喃道。

&esp;&esp;蓝布顿问:“有任何迹象证明那是拉法叶的过失吗,休伯特?”

&esp;&esp;“调查证据不足。”在柯提斯叙述事发经过时,休伯特爵士的脸色凝重,仿佛觉得这故事有伤大雅,但也仅止于此,没有更多的反应了。“制造过程有疏漏,那是肯定的,枪膛过于脆弱才会导致惨剧发生,但所有人都觉得那是起意外。我也不认为有其他可能。拉法叶锱铢必较,跟他做过生意的人都晓得他会为了省一毛钱不择手段,这次想必是做得太过火了。”

&esp;&esp;“您也不喜欢他的政见不是吗,爸爸?我以为您说过他不支持战争。”詹姆士·阿姆斯特朗摆出一副知情人的表情。

&esp;&esp;休伯特爵士向儿子皱眉,“根本没有证据证明他有罪,何况他已经死了。”

&esp;&esp;“死了?怎么死的?”格雷林问道。

&esp;&esp;“几个星期前他被人发现陈尸在泰晤士河。”休伯特爵士沉重道,“他肯定是滑了一跤才摔下去的。”

&esp;&esp;詹姆士发出一声怀疑的动静,“我们都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要我说,那就是畏罪自杀。”

&esp;&esp;休伯特爵士皱起眉头,“适可而止吧。约翰,你不是参加了上次在古德伍德举办的比赛吗?”

&esp;&esp;蓝布顿的响应将话题带往运动,餐桌上大部分的客人也转而讨论自己喜欢从事的娱乐活动。柯提斯和霍特因为拳击有不少旧相识,熟悉的话题使他放松,最近的回忆也被驱散。其他人则在讨论射击和板球。达希尔瓦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他只是坐在那儿,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流露出一种不失礼貌的百无聊赖,他那副品尝着绝佳波尔图红酒的表情仿佛在说,他更喜欢苦艾酒。

&esp;&esp;真是个目中无人的浪荡子,柯提斯心想。

&esp;&esp;这是个各色人等齐聚一堂的标准社交晚宴,但绝对算不上收获丰硕。那晚,当柯提斯努力将领扣从领子上拆下来时,他得承认,他对当前的局势还是一筹莫展。

&esp;&esp;[1]约合188米。

&esp;&esp;[2]原文为“boxgbe”。牛津的体育活动以书院竞赛的模式进行,表现优异的学生会获赋予“运动蓝”(sportgbe)的荣誉。

&esp;&esp;[3]在这个故事发生十二年前的1892年,奥斯卡·王尔德所著的剧中角色佩戴绿色康乃馨,并让一小部分观众也戴上。他声称这个举措并无任何意义,但他也相信自然应当模仿艺术,而非艺术模仿自然。因此这一符号也成为了颓废主义运动和“不自然的爱”的代表。

&esp;&esp;[4]bloosbury,本是伦敦西区的一条街道,在十九世纪晚期成为一帮新思想文人雅士的聚集地,这些人崇尚开放自由的生活方式,进行各种文学艺术上的大胆创新。

&esp;&esp;[5]jabsdal,位于南非的一座小镇,在

&esp;&esp;隔天早晨是个明朗的十月秋日,天空湛蓝,黄色暖阳普照山峰丘陵,而阿姆斯特朗夫人已经为她的客人们安排好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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