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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啥?”
&esp;&esp;“小先生说的那些,我对你说过的。书得买吧?新的书生,你得请吧?”
&esp;&esp;“哦哦,”梁满仓想了一想,道,“上京再说,上京再说。”他打算先看看情况,要是能用别的方法搞到书,就能省去一笔开销。能借别人家的书回来抄也不错,总比买抄好的书省钱。家里儿子七个,孙子一堆,人多好干活,抄起来也快。
&esp;&esp;梁玉犹豫了一下,又说:“还有小先生,人家是贵人,教咱们一大家子这许多人,不得酬谢人家?他是见过世面的,谢礼就不能寒酸了。再说了,京里的事儿,咱还得请教他呢。”
&esp;&esp;梁满仓心疼得脸都白了:“那你说,得给多少?”
&esp;&esp;梁玉想说个数,又怕自己说得不准:“您看呢?”
&esp;&esp;“……老子哪知道?!”梁满仓本来想说,比给吴裁缝的多些就行了,又觉得不大对头,心烦地道,“我再想想。”
&esp;&esp;梁玉虽然见他不开心,还是追了一句:“还有啊,咱家以后咋办,这事儿您可得拿定主意哈。”
&esp;&esp;这个梁满仓就想得太明白了:“想屁!咱是能跟当官儿的比心眼儿还是能跟他们比翻白眼?你们一个个才识几斗字呢?人家拔根寒毛比你咱腰粗,咋比?咱巴着你姐你外甥的脚别放就对了!有空多琢磨琢磨他们!别人都是虚的!”
&esp;&esp;南氏这时候插话了:“他爹,你说啥呢?亲闺女亲外孙,咱实诚些。”
&esp;&esp;梁玉马上赞成:“还是阿娘说的对,实诚些的好!京城里人尖子恁多,琢磨这些不比咱强?”
&esp;&esp;她本想反驳梁满仓,想到梁家的现状又将话咽了下去。她家兄弟侄子,确实不大如人。就算是最讨人厌的朱寂,生得也不错,学问也不错,举止更是带一股潇洒贵气。连他们家的仆役们,有一多半人比梁家人有样子。
&esp;&esp;【精明比不上人家,那就实诚些,贴心点儿,找自己的长处去显摆。明白了。】
&esp;&esp;梁满仓才要发脾气,想说自己没那么凉薄,又觉得妻女说得有理,问道:“大郎、二郎,你们看呢?”
&esp;&esp;梁大郎慢吞吞地道:“娘说的对。”
&esp;&esp;梁二郎也说:“妹妹说的也有理,装傻比装聪明好。”
&esp;&esp;“你们那傻,还用装啊?!”梁满仓骂了一句,“行啦,箱子给我放好,都滚,看着就来气!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esp;&esp;梁玉临走前便说了一句:“在家常念叨,要不是大姐进宫,咱家得多出人上番服役,这是大姐的好处。咋穿了两天绸衫就全忘了呢?这个好不得念着呐?心里常念着这些好,不就行啦?”
&esp;&esp;她心里想的与梁满仓的也差不太多,不能给姐姐、外甥帮场面上的忙,关心体贴一下还是能办得到的。好处一类,倒还真不曾想到,但也不能否认亲爹毕竟多活了几十年,也是说中要点了。
&esp;&esp;————————————————
&esp;&esp;梁家这头收拾完之后,没两天就都得下船上车了。梁家男丁依旧是不会骑马的,袁樵就不一样了,将母亲、祖母扶上车之后,他鞭马过来告别。陆谊等三人对他也很有礼貌,尤其是朱寂,大约是被教训得狠了,白眼都没敢拿出来。
&esp;&esp;看到他过来,再想起来自家还没给谢师礼,梁玉凑上前把梁满仓的鞋跟都踩掉了:“阿爹!你愣着干啥?上去,问问他家住哪儿!你别是想赖账了吧?”
&esp;&esp;“你老子就这么抠吗?该花的我啥时小气了?”梁满仓单脚立着,把被踩掉的鞋跟提好,拍拍手上的灰尘,上去问袁樵的住处。
&esp;&esp;袁樵报了个住址。又是什么什么坊,又是什么街对牛弹琴
&esp;&esp;讪讪地与袁樵分别,梁玉为掩尴尬,故意将脸扭到一边,悄悄掀开了车帘的一角往外打量。
&esp;&esp;进京城与进县城的程序没有丝毫的分别,第一辆车里还是坐着那么些人。与当初不同的是,当梁玉往外看的时候,梁满仓、南氏、梁大郎也都忍不住将头凑了过来。车窗小小的一角,挤了四颗脑袋,一看之下,四人都惊呆了!
&esp;&esp;他们被京师的繁华震慑住了!且不说那高大的城墙,抬起头往上看,要按住帽子才行。大道笔直,路边植槐,槐树都有些年头了,显得格外的粗壮。路边的坊墙整齐而、凝重,大街上,车马人群川流不息。
&esp;&esp;进县城是傍晚,进京城却正好是白天,日光下一切都看得那么的清楚。梁玉用心看了一下街上行人的衣着,五颜六色,贫富都有,衣衫与小县城里有着明显的差别。自家身上的衣服还是张县令给准备的,与京城的衣着比起来,也显得村气了。侧耳听听,路上东南西北的口音都有,更多的还是官话。街上漂亮的姑娘小伙子都比别处的多些。
&esp;&esp;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esp;&esp;梁玉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话也忘了讲。
&esp;&esp;过不太久,梁家十几口人被几辆马车拉到了一座坊门前。梁玉将车帘掀得更大些,看到了上面三个字“永乐坊”。梁玉背下了袁樵给的地址,袁樵住的地方叫“永兴坊”。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很明显她家跟袁樵家是不挨着住的。梁玉心里小有失望,旋即打起精神来:都在京城了,还缺见面的机会吗?
&esp;&esp;进了坊内,里面也是整齐干净,车队拐了两下,便到了“梁府”了。
&esp;&esp;南氏从车里往外看,瞅一眼便念一声佛:“有多大的门就有多大的屋,哪能想到这辈子能享到这样的福哩。”
&esp;&esp;南氏所言不假,这处宅子看起来甚至不比县衙的住所差。梁玉肚里有了点墨水,给这宅子下了个评语——毕竟天子脚下,很有富贵气象。
&esp;&esp;一家人进了宅子里,又是一阵惊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梁家是乡下人,乡间有的是空地,房子却不能随意盖。一则有规定,平头百姓的房屋规模是什么样子的不可以违规,不能比官员贵人还显大气。二则也是财力有限,盖不起。
&esp;&esp;梁家的晒谷场比这里的庭院宽阔得多,若论房间的数量,房屋的规模,以及材质、铺设,没人敢拿梁家的破土屋与这处京城“豪宅”相比。
&esp;&esp;从梁满仓往下,都震住了。包括梁玉。在此之前,她见过的最好的宅子就是县衙的客所,那里与这处“梁府”相比,也显得寒酸得紧。在县衙的时候,人人心里没底,到了京城,听说这是自己家,顿时解放了,眼珠子滴溜乱转,恨不能拿眼睛把这宅子给装进去。人人心里琢着这宅子该怎么分、谁住哪间房。
&esp;&esp;陆谊等人还要复命,只简单说了几句:“这些奴婢都是赐与府上的,东宫赐予金帛,后面还有几匹马,是司空所赐。诸位暂且不要出门,明日会有人来教授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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