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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懿对他笑了下:“我拿什么信你的以后?”
他用尽为数不多的力气扣住裴向云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拨下来,眉眼间很平静:“你就是自私,你根本不是喜欢我,而是没办法接受我不要你了,你被别人扔掉了,是吗?”
“不是的,”裴向云慌忙辩解,“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我,逼我弄成这个样子?”
江懿抬起左手的手腕在他面前晃了下:“你若是真的喜欢,绝不会让我这么痛苦,对吗?如今你救我回来,便是让我在原本的疼痛上更难受,你觉得这样就是喜欢吗?”
他一连几个问句,问得裴向云哑口无言。
“不是的,师父......”
狼崽子的眸中泛起一片水光,似乎在克制着自己一触即发的暴脾气,再一次低下头:“师父,先前是我不好。”
“不是你不好,是我,”江懿打断了他的话,“当年就该放你死在陇西的风雪里,倒也帮着世间处理了一个祸害。”
“祸害”二字的分量着实不轻,狠狠地砸在裴向云的心口上。
原来自己在老师心中已经是这样的存在了吗?
他忽然清楚地意识到那些过去的日子似乎真的已经回不来了,两人之间横亘着一道巨大的沟壑,而沟壑之下则是一次次的欺骗与伤害,连绵的战火与尸山血海。
可裴向云不甘心。
“覆水难收,瓷器一旦摔裂了,无论多好的匠师来修补,终究会留下裂痕,”江懿说,“你我之间也是如此,不如给我个痛快,下辈子也别再见了。”
“不行。”
裴向云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我不能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江懿听了他这话倒是很新奇:“没有我你活不下去?可是我爱的东西呢?我的故土,我的战友都没有了,我爱的东西早就没了。可是你却逼着我活到了现在,要我好好活在你身边,你为什么这么自私?”
两人间再度陷入沉默。
这是他们分道扬镳后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谈话,没有争吵也没有动手,可江懿却比先前任何一次都累。
裴向云垂下眼从床边站起身,端走了放在床头的托盘:“师父,你好好休息。马上就过春节了,到时候我陪你去看灯会,你的心情也能好一些。”
他执拗地认为江懿仍只是心情不好,讲话说完,帮江懿掖了掖被子,而后把一个吻落在那人眉心。
江懿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末了长叹一声。
又是这样。
从小到大,每次说到裴向云不想面对的事,他总是会以这种方式逃避,选择不听不看,似乎只要这么做讨厌的事就不会发生。
自己到底是教出来了一个刽子手,还是个胆小鬼?
江懿有些困倦,靠着床头眯了一会儿,听见卧房的门微微响动,撩起眼皮,发现是那个之前见过的乌斯大夫。
裴向云跟在大夫身后,一双眼不住地往他身上瞥,显得有些蔫头耷脑。
江懿顺从地抬手,任由大夫将包扎解开,结了痂的伤口径直暴露在空气中。
裴向云的目光触到伤口便迅速地躲闪开,小声说:“师父,往后别这样对自己了。你好好的,等春天了,我带你去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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