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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俞思冕笑道：&ldo;江伯父不必担心，没有我爹，我依然也活得很好。只怕我是无法履行作为子女的责任了，我当初离开京城，就没想过再回去。&rdo;圣人说父母在不远游，但他却因为父亲尚在，被迫远游，否则那些如狼似虎的异母兄弟不把他弄死才怪，当初选择离开，正是为了落得一个清静，没想到还是差点没逃出来。江城叹了口气：&ldo;也罢，又提起你的伤心事了。朝廷号召各地勤王，会响应的人必定不多，我们也只当不知道好了。你继续做你该做的事。&rdo;俞思冕笑起来：&ldo;我正是这么打算的，近日倭贼又开始蠢蠢欲动，够我们忙活的了，哪里有工夫去管别的事。&rdo;&ldo;如此正好。别让倭贼趁火打劫，殃及百姓。&rdo;江城赞许地点头。俞思冕与江城密谈结束，去后花园找莫尽言。莫尽言正被江夫人拉着说家长里短呢，很显然，江夫人将莫尽言当成跟她一样的女眷了，问一些比如理家、过日子之类的家常话，弄得莫尽言哭笑不得，说实话，那些平时都有陈良和俞思冕安排，他还真从不管事的。正好俞思冕来救他出水深火热之中，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们趁来福州，又去了一趟船厂。万斛船的设计已经完全定下来了，现在已经进入修造阶段。莫尽言看着自己的构想逐渐变成现实，就好像看到自己亲手栽种的果子慢慢结果成熟，那种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俞思冕也感到十分高兴，这万斛船不仅是莫尽言的梦想，也是他自己的梦想。他一直想看到万斛船再次驶出大明海港，如今这大船居然是出自爱人之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朝廷正在忙着打仗，负责监督万斛船建造的钦差也许久没有来了，但是不妨碍船厂师傅们的热情。这万斛船，就算是朝廷不来监督，他们也是极乐于建造的，毕竟这是一个划时代性的突破。靖难之役持续了三年之久，胜负未分。这个结果在俞思冕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就兵力来说，朝廷远胜于燕王，就用兵来说，燕王远胜于朝廷，鹿死谁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幸而战火一直都只在北面蔓延，没有波及至长江以南，南方军民尚能偷安。俞思冕与莫尽言一直致力于与倭贼对抗，这几年，倭贼的进犯断断续续，但是也没讨到好果子。倭贼来到福建海域，多半会被南騀岛的哨卡或关龙飞的海防船队发现拦截，故而他们对南騀岛的哨卡深恶痛绝。曾经有几次上过南騀岛，试图捣毁哨卡，但都无功而返。哨卡的守卫拒不迎战，倭贼对着铁桶一般的石头建筑束手无策，强攻过几次，都没能损坏哨卡半根毫毛。靖难之役旷日持久，不知道哪天才能结束。这一天，镇东卫指挥衙署来了一个陌生客，对方是乘轿来的，阵仗颇不小，看样子来头也不小。莫尽言在衙署里任了个小职，出入自由。那轿子刚落地，莫尽言正好从衙门里出来，便站在门口看着，只见轿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人，那人长得一副好面貌，面若桃李，眼若秋波，不过面相稍稍阴柔了些。那人下了轿，抖了一下袍子下摆，抬头看了一眼衙门上的匾额，便抬腿往衙门内走。门房赶紧拦下来：&ldo;敢问客人要找哪位大人？&rdo;卫指挥衙门是军情要地，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入。那人颇有些不屑地抬了一下眉：&ldo;我找你们俞昇俞大人。&rdo;莫尽言心中一动，这人口音与俞思冕以前的口音是一致的，不过这些年俞思冕在闽地待久了，也有了些本地口音，故他许久没有听到这么纯粹的京城口音了。门房道：&ldo;请问可有名帖？&rdo;那人推开门房的胳膊：&ldo;岂有此理！我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可不是跟你这南蛮子搅和耽误时间的。耽误了我的事你担当得起责任吗？&rdo;这人锦衣玉面，气势颇有些威严，门房竟有些被唬住了，拦着的手被推开了。莫尽言身形一晃，挡在了那人身前：&ldo;这位大人，既然是来公干的，那就请出具相关文书吧，别让我们下面的人难做。&rdo;莫尽言穿一身普通的棉袍，洗得有点旧了，但是这些年的气势却长了起来，严肃起来时不怒而威，倒也将这人唬住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莫尽言，没有敢再往内冲，而是从怀里摸出一纸文书，傲慢道：&ldo;我有吏部尚书签署的公文，睁大你们的眼瞧瞧。&rdo;莫尽言拿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只见落款处盖了一个篆书钤印，莫尽言只认出了一个俞字，他心里一顿，这信莫不是俞思冕的家人写来的？好像俞思冕的爹就在吏部任职。他慢条斯理地看完，将文书折起来还给对方：&ldo;原来是京城来的大人，有请。赖六哥，去跟大人通报一声。&rdo;那门房感激地看了莫尽言一眼，转身一溜烟跑了。那锦衣男子打量了一眼莫尽言，从鼻孔中发出了一声轻哼，撩起衣服下摆，跨进了门槛内。莫尽言不以为然，心道，就你这样的，俞大哥能给你好脸子看才怪。想了想，又踅摸回衙门，看热闹去。他刚到接待客人的小偏厅，便听见俞思冕的声音冷冷道：&ldo;我不认识尊驾，还请回吧。谁放他进来的？&rdo;门外的门房吓得一缩脖子，无辜地看着莫尽言。莫尽言摆摆手，示意别担心，指指门口，让他先走。门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走了。一个声音接话道：&ldo;大哥，你数年音讯全无，不回去尽孝心也就罢了，如今爹爹找你帮忙，你怎么能够说不认识我？这样太绝情了吧！&rdo;&ldo;嗬，是我绝情还是你们绝情？当初我在京城，你们迫得我无处立足，我来到福建，你们还要赶尽杀绝，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懊悔下手太轻了？&rdo;莫尽言听见俞思冕笑起来，&ldo;我写信送礼回家，是不是全被你们拦截了？爹大概早就当我已经死了。这时候怎么想起我这个儿子来了？&rdo;笑声中充满了无限凄凉。&ldo;你、你怎么知道是我们……&rdo;对方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慌和恐惧。莫尽言内心大震，顾不得对方还在说什么，直接冲了进去：&ldo;俞大哥！&rdo;俞思冕有些意外地看着莫尽言：&ldo;言儿你怎么回来了？&rdo;莫尽言方才出去办事，已经走了啊，俞思冕实在不愿意让莫尽言知道自己的烂摊子家事，说出来只能让他徒添伤感和愤恨。莫尽言走到俞思冕身边，抓住他的衣袖：&ldo;俞大哥，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当年伤了你的人可是他们？&rdo;他一面说，一面冷冷地看着对面站着的锦衣人，左手不由得捏成了拳头。对方感受到他的杀气，不由得退后了一步。俞思冕将手盖在莫尽言手背上：&ldo;言儿，别激动。别人做得出骨肉相残的事来，我们不必背这种骂名，自会有天收他们。&rdo;莫尽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俞思冕：&ldo;你是说，他是你的兄弟？&rdo;俞思冕摇摇头：&ldo;从血缘上来说，有那么一点关系，但是我的兄弟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rdo;莫尽言深呼吸了一口，努力使自己的怒气平复下来，他伸出手，指着门口对那人说：&ldo;阁下怎么来的便怎么走吧，当心我忍不住杀人。&rdo;对方退缩了一下，又伸直了脖子：&ldo;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是我们俞家人的事。&rdo;显然没将莫尽言的威胁当回事。莫尽言怒极反笑：&ldo;你们俞家人？抱歉，俞思冕已经入赘到我家了，现在跟着我姓莫。跟你俞家没有半点关系，请滚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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