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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钰瞥了她一眼,见她双手捧着茶盏递来给他,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眉目间笑意盈盈。还没等萧明钰反应过来,在那双手就跟有了自我意识一样的伸出去接了茶盏——天啦,他怎么会有这么不争气的手,他就想要摆正态度让郑娥知道事情严重性,如果回回都被她这么轻易的给哄了,那以后岂不是要一辈子妻管严?
这般一想,萧明钰面上虽是不显,心里头却恨不能把手上的茶盏给还回去。好在他端得住,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低头抿了口茶,依旧是不动如山的模样。
郑娥递完了茶,又连忙拉了拉萧明钰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解释道:“我也很想天天来瞧你啊!”她明确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态度,然后便抬眼去看萧明钰,小声自我解释道,“可我也很忙啊,每天都要练字、学画、学琴……有时候还要去聚会、打马球什么的,而且义母也不叫我常出城……”
郑娥自不像是萧明钰那样每日里都只能呆在山上,她自从宫里头搬出来后,社交上面便宽阔了许多。而且,她现今十四岁,生得又如明珠朝露一般讨人喜欢,许多贵女们也都乐意与她相交,这般一来自然也不能时时的到山上来看萧明钰。
萧明钰见她态度恳切,心又忍不住软了软,暗道:也不必这么急着约束她吧?阿娥还小呢,难免有些个朋友和喜欢的东西……再过一年便可以定亲成婚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应该也不晚的。萧明钰不一会儿便接受了自我宽慰,伸出手揉了揉郑娥的发顶,弯弯唇角:“你啊,就只会哄我……”偏他自己不争气,回回就这么被她给哄了。
郑娥连忙顺势抱住萧明钰的手臂,撒娇道:“我就知道四哥哥你最好了。”
萧明钰那张脸再板不起来,只好低头抿了口茶,道:“喝茶就喝茶,别乱给人灌迷魂汤!”
郑娥眨巴眨巴眼睛,仰起头去看他,声音脆脆的:“我是说真的啊。”
萧明钰耳尖微微有些烫了,只得又低头喝了几口茶。随即,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大事,连忙拉开郑娥,站起身来,口上道:“对了,有件东西,我要送你……”
话还没说着,他便起了身,径直往屋内去。
郑娥颇有些好奇的托腮坐在花架底下等着,心里倒是把萧明钰的礼物给琢磨了一遍:是像上回那样亲手雕出来的木簪子;还是上上回亲手做的木琴;又或者是上上上回亲手折的山花……
只是,哪怕郑娥想破了头都没想到,萧明钰居然从屋子里拎了一个竹笼子,笼子里头是一只小白兔,大约不足一掌大,小小的团成一个雪球儿。兔子的长耳朵半立半趴,皮毛雪白,此时正乖乖的趴在笼子里。
郑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然后起身扑上去:“四哥哥,你哪儿捉来的兔子?”她低下头去瞧笼子里的那只小兔,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是送我的吗,送我的吗?”
说话间,郑娥忍不住悄悄的用指尖戳了戳兔子毛:毛茸茸的,又软又暖,好可爱~
萧明钰先把装着兔子的竹笼子放下,微微抬了眉梢看她,点了点头:“自然是送你的。”他靠着椅子坐了下来,口上徐徐的解释道,“我去后山锻炼的时候瞧见的——这兔子跟你似的,呆头呆脑差点就撞到树上,我就拎回来送你了。”
郑娥本来正低头看着兔子,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瞪了萧明钰一眼,嘟起嘴:“谁呆头呆脑了?”
萧明钰忍俊不禁,反问道:“你说呢?”
郑娥现今得了兔子倒是有些喜新厌旧,娇气的鼓了鼓双颊,拎起装着兔子的竹笼子便道,“等会儿我还得去宫里头瞧二娘,先不说了,走了……”
萧明钰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得一笑,却也知道她也是时候该下山了——再晚一点日头下去了,山路上人多,就麻烦了。所以,他没拦着郑娥反倒是坐在案边端起茶,目送着郑娥离开了小院。
一直等到郑娥的背影走远了,一直侯在屋里头没出来的小内侍得福才小步上前来,躬身替萧明钰收拾起桌面上的杯盏,口上徐徐禀告道:“因为要庆贺二公主出嫁,楚王与吴王早些时候便已出发,楚王一路赶得急,他的车架大概过两天就会到京城了。至于吴王,则会晚上几天……”
萧明钰这回来法慧寺,明面上身边自然只带了个得福,但他私下里还是调教了不少人,消息自然也灵通的很。
萧明钰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听到了,端着茶盏缓缓抿了一口,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嗤笑了一声,声调温文中带了几分讥诮道:“二哥和三哥一贯是个热心肠的,早到些时候也是自然的。”他的指腹微微在青玉茶盏上摩挲了一下,似是自语,“不过时间离的这么近,想来也是早就私底下约定好了的——看样子,二哥这几年仍旧没什么长进,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冲动,倒是替三哥打了个先锋……”
楚王和吴王这些年仍旧是不怎么死心,一门心思的想着借口要来京城,上回大公主和亲的事情办得急,他们没能赶上,这回二公主出嫁,嫁的又是泰和长公主的幼子张长卿,他们自然也就有了借口要来长安。
萧明钰垂下眼,看着碧绿的茶汤,忽而抿唇一笑,侧首轻轻的与得福说了两句。
花开两支,话分两头。
郑娥此时正坐在下山的马车上,手里拎着竹笼子,低头瞧着那只小白兔,忍不住逗它道:“叫你白云好不好?我以前有一匹叫红云的马呢……”说着,她又用指尖戳了戳兔子毛茸茸的身体。
一直不断被骚扰的白兔百无聊赖的转了个头,用屁屁对着郑娥。
恰在此时,前头驾马的车夫不知怎的忽然勒住了缰绳,颇为仓促的将马给停了下来。正坐在车厢里面逗兔子的郑娥差点歪倒,连忙掀开一角车帘问道:“怎么了,是前面的路不通?”
车夫连忙回头应话:“有,有个姑娘躺在路中央,好像是昏了……”
郑娥闻言一惊,连忙抬眼看了看,果真见着有个穿着碧色衣裳的姑娘倒在路中央,人事不省的。倘若不是车夫提前拉住了缰绳,说不得马蹄就要踩在那个姑娘的身上了。
郑娥瞧着对方鬓发凌乱,衣裙满是泥灰,几乎风尘仆仆、奄奄一息的模样,倒是有些可怜,本是要直接跳下去看看的,不过想了想还是转头交代了边上的人一声:“叫个侍卫去看看吧,给人找个大夫瞧瞧,等醒了之后就送她回家吧。”郑娥这也是学乖了——她常往山上看萧明钰,不少人都知道这事,故而这几年倒也时常撞见过不少专门想要骗她的骗子,只是被骗些银钱或许还好,但她到底还是怕碰见刺客、奸细什么的,又被萧明钰教训了几次,也不大敢乱发善心。
其实,不必郑娥开口,护在马车左右的那两排侍卫有人直接策马过去,伸手一捞,将那昏迷不醒的女人拉了起来,搁到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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