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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1页）

“相见时难别亦难。”

那时候人们哼的流行歌里常有这一句。

而这罩在我身上也的确是活生生的体验了。我在我姥姥那边的县城里，刚刚与我的表哥表姐相斯守成难解难分，在幼儿园的那样小伙伴大集体里，刚刚找到自己的位置的时候，我老爸硬是生生的不顾一切地决定——回南方。

说实在的，这在我是一个伤痛，是一个无人能想象无人能理解的伤痛，在当时是一个简直无法能接受的伤痛，一直以来，我耿耿于怀。我当时就想，我就象那一片玉米地里一颗还没长成熟玉米棒子，被人活生生撕去包裹着严密的一层层的包衣，然后被无情的手咔嚓一下掰下来，水嫩水嫩的我裸着身子无可奈何地暴晒在阳光下——我记得我们走时，我们坐的是我二舅的小汽车。当车路过幼儿园的时候，我流着泪，握着小拳，对着我爸说“这里，我是一定要回来。”

坐火车前前后后颠簸了两天，虽然我依稀的记得一路上的，近着车窗的树、房子、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车，以及路上的行人，连同那天边的云，太阳换成月亮，月亮又换成太阳，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一切都是实情实景，一切又都是虚无缥缈，渐渐地这一切连同我姥姥家那里的一切都成了一幅记忆里的水墨画，只有了黑和白的框架，那些鲜艳的活生生的色彩都别我而去，只能无可奈何地让她们留在原地......而此时的我就象一个被拔出离了地萝卜或者土豆，装在火车上，被我的主人爸爸和妈妈搂在怀里.......

我们来到了我老爸的家乡南方。

记得我们到家的那天，我老爸的家乡可称得上一个不小的轰动.

全村到爷爷奶奶辈儿都来围观我们，问长又问短，一时间把我夸上了天，满耳都是“这阿儿不错，像他妈妈。”

我们一家都很感动，我妈忙着倒茶，我爸忙着发香烟，我爷爷奶奶忙着做饭。

村里的一个和我差不多年龄叫二小的小男孩，劈开人群，拉着我的手，要我跟他玩，从此我们偏成了好朋友。

在我的心灵深处，自我接触南方人开始，我觉得他们都和善可亲，倔强向上，从不把困难当成困难，似乎从来就没有困难。或许，我的身体里流着南方人的血液，对南方有着一见如故的潜在的意识，渐渐地我对南方有了感觉和认知。

很快地，我在我爸我妈的陪同下去当地的中心小学报名，我进了新的学校新的集体里，开始了我和南方小伙伴相处的新生活。

起初，调皮捣蛋的我，首先感到的是南方和北方语言上的差异，以及由此造成可笑和滑稽——

比如说北方人说干啥，我爸这里的人却这么说弄什的稿子。

北方人说吃晚饭，这里的人说七夜翻，北方人说的叔叔，这里人却说成夷或者亚儿，北方人说的大伯“大爷”，这里人说成大大。

北方人说的到我家去呆一会儿，这里人说有空到我家去耍。

还有通说的今天，这里的人却说更到。

特别要说的是这里人把孩子说成鞋子，而把鞋孑说成孩子，通常这里人也怕外地人误解干脆把孩子通说成阿儿，比如大阿儿细阿儿男阿儿女阿儿。

这里人喜欢把小说成细，把大的说成太的，这里人表扬小男孩小火——关于这个，我老爸给我讲了一个小故事：说是有一个木工师傅带着四五个徒弟为人家做嫁妆，在整合雕花床的时候，上面一个大楞方被徒弟整断了，师傅发现急忙用手抓住断裂的地方，嘴里振振有词，连忙说“没事的，小火，小火。”在旁的主家（户主）看了没说什么，就走开了。我问我老爸他这么一说，为什么主家没急眼呢？按说好东西搞坏了，人家是要骂两句的，可他却没有呢？我老爸说原来呀，这里人比较传统比较迷信，凡事讲个预兆——师傅说的小火应当是小祸，取谐音。而那样说“小火”，预示将来这家女儿出嫁睡这张床一定生男孩，这男孩在我们这个口头上讲男女平等的社会里，实质上人们心里还是倾向于男孩主贵一点，在这样的情形下，主家肯定不好说什么。这就象大年初一开门见一人拿着财神送到你手上，你能说不要吗——凡事图吉利么。

…………

这就是“五里不同乡，十里不同天。”就在我老爸的家乡，有个地方就隔一条二十来米宽的河，河北的人说“读书。“河南人却说”韬书“……

这就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偌大的中国有几十种方言俚语，也就根本不足奇怪。

值得一提的是南蛮北誇，有人说骂人的话，在我看来这也无所谓的贬不贬的语境，这到恰恰是我们民族的宝贵的语言、语音遗产，就像我们今天要想像古代人以及各朝各代人怎么说话一样，那是多么的困难。我老爸说，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对寄衍在文字上的语音、语言肯定也该当仁不让地算上一份——现在的上海话闽南话广东话浙江话江苏话四川话湖南湖北江西话河南话山东话以及西北话和东北话北京话天津话和普通话，主张推广普通话的同时千万不要排斥地方语言语音的存在，当然我一个小屁孩说话无足轻重，有无必要还是要看历史的大浪淘沙，留下的总是合理的……

我所幸的是我老爸是南方人，我妈妈是北方人，这让我打小就了解北方南方的优越与差异。

我老爸说他非常要感恩这个改革开放的时代，使中国的经济历史性地走出低谷从此开始稳步腾飞，也正是这种治国之策，使整个中国的生产秩序开始活起来，全民的生活生产活动不再局限于出生地，农民可进城打工，可到全中国任一地方打工，还可出国打工……

也正是这改革开放，打破了地域界限，我老爸才找到了我妈妈，用我老爸的话说南方男农民找到北方女农民，于是我才得以来到这个世上。

这么说吧，千种理由万般情感，如果没有改革开发，我无论再怎么调皮，我真的而且肯定也来不了这个世上，毕竟老爸是我的天，妈妈是我的地，他俩不到一块儿，哪里还会有我呢？

我其实也是改革开放时代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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