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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程九歌眼神复杂：“昆山雪莲生长于昆仑大雪山之中，而黑节草产自闽北浙南的山间，这一北一南，一东一西的……来回都要半年有余，顾霜迟这到底是有意刁难你，还是真的如此艰难？”

&esp;&esp;苏锦摇摇头：“不论如何，我要尽力一试。”

&esp;&esp;程九歌语气冷了些：“他又不是为了你变成这样，何苦呢阿锦？”

&esp;&esp;苏锦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师叔，当年师父说，旁的无所谓，为人处世上必定要从一而终的。我意已决，青崖自然与我息息相关。”

&esp;&esp;他肩头落过雪，湿润的地方已经干透了，如今额前一点碎发显得整个人狼狈不堪。但脊背还是端正的，提着剑，仿佛一支孤注一掷、蓄势待发的羽箭，朝着最后一点光的地方义无反顾地离弦。

&esp;&esp;程九歌叹了口气，道：“要不怎么说是你师父教出来的弟子……一股子执拗。罢了，我托人帮你去探查昆山雪莲……此处离东南近些，你去山村或许能找到黑节草，明日画个图样给你。”

&esp;&esp;苏锦的眼中闪过一丝复苏的欣喜：“师叔！”

&esp;&esp;程九歌：“不必谢我，应该的。”

&esp;&esp;夜间他自是宿在了这“李宅”当中，秦无端自一大堆孤本中挑拣出一本格外古旧的书放到苏锦面前：“就是它了。”

&esp;&esp;他道过谢，两根指头拈起一页泛黄的封面，生怕把它弄碎了似的。里头的字是工整的小楷，一笔一划都清晰得很，并未因为年代久远而有分毫残缺，可见保存十分完好，除却一些页脚的褶皱，几乎看不出瑕疵。

&esp;&esp;开篇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开天辟地，暂且越过不提。苏锦匆匆翻到后面，静下心研究起了还是木有唐哥哥让他安静吃药（

&esp;&esp;☆、

&esp;&esp;翌日他被那街道上的鼎沸人声吵醒。

&esp;&esp;苏锦前夜睡得又晚又动荡不安，此刻全身上下每一块皮肤都在倾诉与被褥的久别重逢之苦。而外头的动静实在太大，苏锦疑心起了火，用了十二万分的决心才爬起来。他揉着眼睛冲出小院时，遇到了同样十分疑惑的秦无端和程九歌。

&esp;&esp;三人对视一眼，不声不响地出门，混入人群中。那人群极为有组织有纪律，齐整地朝同一个方向恍惚雀跃而去。

&esp;&esp;“老乡，”秦无端拉住一位百姓，一头雾水地问道，“这是出了什么喜事，为何整个临安城如此热闹？”

&esp;&esp;那老乡嘿嘿一笑，嗓门儿很大：“年轻人你还没听说吗？镇护将军打了胜仗，将为非作歹多年的雁荡山匪水贼一网打尽，说是前些日子已经生擒贼首，招安残部，今天一早便凯旋，要到临安受降呢！”

&esp;&esp;秦无端愣怔，苏锦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地补充道：“雁荡山匪……水贼……说的是不是烽烟渡？”

&esp;&esp;可朝廷为何突然对江湖帮派下手了？

&esp;&esp;他这话一出首先和程九歌的目光撞在一起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同一个人——方知！

&esp;&esp;秦无端惊惶地看向程九歌，对方显然想到了同样的担忧，沉声道：“先去看看，他若被招安了，应当在这军中才对。”

&esp;&esp;人群摩肩接踵，苏锦受不了拥挤，轻身一跃踩着房梁，一阵风似的，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esp;&esp;程九歌一拍秦无端，说出了那句恨铁不成钢的经典：“同样是度水浮萍，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esp;&esp;秦无端无言以对，只觉得在鸣泉山庄跌跌撞撞跑进他房中时丢的脸这辈子都捡不回来了。

&esp;&esp;钱塘大江纵然是寒冬依旧宽阔壮丽，只少了些波澜顿起，看上去平静得多。再往远处入海，就到了另一个不甚熟悉的世界了。

&esp;&esp;此时钱塘江边一小支护卫军正严阵以待。个个神情肃穆，守着当中搭起的高台，为着受降准备的，旗子随着烈烈西风被吹得鼓起来，江畔水汽蒸腾，灰白天空与只剩下枯枝残叶的草木，不觉得萧条，反倒显得更加气势磅礴。

&esp;&esp;朝廷与东南一带的水贼有过一段时间蜜里调油的时候，利益共享时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看最近烽烟渡乌烟瘴气，倭贼伺机东山再起，一小撮海盗在浙南一带搅混水，闹得几乎民不聊生。

&esp;&esp;方知前些年一手努力撑起的和平立刻分崩离析，朝廷面子里子一起撕破，派出新上任的镇护将军从西北来此剿匪。而这位将军也非常争气，仅用了三个月，先是把倭贼彻底地赶出了国土，又杀入雁荡山的山寨中，生擒了烽烟渡的帮主。

&esp;&esp;至此，大家心照不宣维系着的庙堂与江湖当中那一道微妙的平衡，立即偏向了其中一边，倒往一个极端——

&esp;&esp;镇护将军的喜报传回，金陵皇城中自是皆大欢喜，下令即刻在临安举行受降仪式。而掐指一算，大军从雁荡回来的日子就在今天。

&esp;&esp;苏锦蹿上一棵树，借着残叶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安静地与那树几乎融为一体。树枝离地太高，几乎没什么人会吃饱了撑的抬头看。

&esp;&esp;天光大亮，高台四周的人也越来越多。太平的日子过久了，理所当然地忘记了金戈铁马的样子，只是苏锦的位置高，他托腮百无聊赖地看，只觉得这群人有毛病，是把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当成猎奇动物瞧个稀奇了。

&esp;&esp;他突然为他们可悲，但这些毕竟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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