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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朱束仁气道:“你倒与我一个主意,莫非盼着我死,你好另嫁?”
&esp;&esp;牛二娘子任他念叨发火,慢条斯理将粥吃尽了,接过小侍女手里干净的帕子拭了唇擦了手,这才道:“夫君自个不得决断,倒来为难我这个妇道人家。”
&esp;&esp;牛束仁叹道:“真是送礼送出祸来,此番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esp;&esp;牛二娘子冷笑道:“只你多事,妄想攀附明府。他家什么门
&esp;&esp;牛束仁在那含糊其辞,犹豫不决,牛二娘子追问未果,一把夺过牛二手中的茶盏自己喝了,冷笑:“常言道:良言难劝要死的鬼。夫君一面怕得两股发抖,一面又不知帮哪个兜着揽着,到时吃了官司,悔得肠子青。”
&esp;&esp;牛束仁看她粉面含威,嘴角带嗔,色心顿起,挪到牛二娘子身边坐着:“你我夫妻,一床被下的恩情,我吃了官司,你岂有不心疼的?&esp;”
&esp;&esp;牛二娘子笑:“好厚的脸皮,你自有什么杳娘、红桃、迎儿的在那心疼,我却是半点不心疼的。同林才作得夫妻,有难谁要与你一同飞。”
&esp;&esp;牛束仁又气又笑,他既爱红又爱绿,去了梅边又宿柳畔,对自己的正经娘子却也不会薄待。二人少年夫妻,牛束仁有财有貌、知情识趣,算得潘驴邓小闲,牛二娘子嘴上怪嗔,喝喝干醋,若真出了事,还不跟摘了心肝似的。
&esp;&esp;“你正经把事说透,须眉男子藏头露尾,扭扭捏捏的,没得让人恶心无趣。”牛二娘子轻嗤一声,“午间听闻河里出了浮尸,我看你唬得白了脸,便知你心头有鬼。沈都头那边的礼,送得突然,他自要疑你另有他求,偏你自家一口咬定他会疑你与女尸有关,这可不是不打自招?”
&esp;&esp;牛束仁顿足,离座一揖到底,戏言道:“再没想竟娶了个女诸葛回来。”
&esp;&esp;“我不及你,只嫁了个冤家。”牛二娘子横眼,“他日人老珠黄,不知要被弃到哪个柴房,连领席子都没有。”
&esp;&esp;牛束仁连忙赌咒发誓:他日若有此等断情负义之举,管教自己天打雷劈。
&esp;&esp;牛二娘子笑:“你也少在那装模样,我是个不信鬼神的,天底下负心薄幸的男儿何其多,哪个没起过誓剖过心?也没见天爷真打下雷闪将他劈死。”催道,“你倒是快把事说清楚,我虽是妇道人家,不比你在外行走有见识,不过,多个人也多个主意。”
&esp;&esp;牛束仁默了片刻,方低声道:“我猜疑那个女尸是苟大伯的一个妾。”
&esp;&esp;牛二娘子推他,怒道:“你这人好生不爽快,要说不说的,别人说一句留一句,你说一句倒要留个十句。就算死的确实是苟家的妾,与你有半分的相干?你倒在那吓得跟只慌脚猫似的。”
&esp;&esp;牛束仁险些被推下榻,一头栽倒,他非但不生气还给牛二娘子陪礼:“娘子听我细说,那个妾与我还有几分瓜葛……”见牛二娘子睨他,堆起笑,“你莫要误会,实不是我送的。”
&esp;&esp;牛二娘子咬牙:“我自是知道不是你送的,你见了色好的,只往房里拉,哪会往门外撵的。”
&esp;&esp;牛束仁笑:“好好的,又要生气。”将当初在街市调笑一个卖花女,又遭沈拓出手相护的事说了一遍。“季明府刚刚到任,手边无可用之人,他见沈大郎正义有勇,遂将他辟去当巡街都头。我罚银失了颜面,卖花女得训斥羞躁了脸。再没想到,后来竟在苟家撞见她,因识得,难免就留心些。”
&esp;&esp;牛二娘子皱紧了眉:“我是不爱与苟家来往的,他们家乱得很,乌烟瘴气,苟娘子又好强尖刻。上次在他家坐下不到盏茶的功夫,便拿簪子戳得一个刚留头的小厮满脸血,怪吓人的。”
&esp;&esp;牛束仁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倒是天生的一对。”悄声道,“苟大伯掏空了身子,房中之事全赖红药相助。他好颜面,对此忌讳得很,对外装得好脾性,在家只拿妾侍通房出气,一个不好,便将人打得半死。
&esp;&esp;前几日我去苟家寻他吃酒,正好撞见他亲信指挥着旧仆拿席子卷了什么事物,偷偷摸摸从角门出去。
&esp;&esp;当时也没留心,吃酒时,往常那个卖花女会来温酒布菜,那日换了一人,我便随口问了一句。谁知苟大伯答得甚是奇怪,道:回娘家数日未归,说不得与什么少年郎君跑了。
&esp;&esp;旁边为我们布菜的通房听了这话,却失手打翻了酒杯,骇得色变讨饶。
&esp;&esp;我那日只过一耳朵,哪会在意?今日河里出现浮尸,才往这上头想。”
&esp;&esp;牛二娘子听得花容失色,直抓了牛二郎的手:“我平日只看不惯他们家的行事,再没想到他家竟到了这般地步。”然后又问,“夫君可有什么打算?可是想为苟家遮掩?”
&esp;&esp;牛二郎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与苟家的交情……”
&esp;&esp;“夫君说这话也不脸红。”牛二娘子讥笑出声,“什么交情?银子的交情?不过利益往来。”
&esp;&esp;“娘子虽然聪慧,只这节却不懂。我们牛家与苟家、朱家向来同气同声,连成一片,互通有无。与他们二家相比,咱们家这些年经营得当,看似强于他们,实则底气不足。苟家也有门道,识得州府的通判,说不好这事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esp;&esp;牛二娘子见他又哀声叹气上了,鄙夷:“夫君真是烂如软泥,摇摆不定,不似大丈夫。”道,“夫君可愿听我一言?”
&esp;&esp;“娘子只管讲来。”
&esp;&esp;“夫君不是想依附明府?这可不是天赐的良机?”牛二娘子掩唇低语,“一来夫君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二来将事与明府交个底,当是投诚。人命大案,岂是小事?苟家与通判不过黄白之物铺出的交情,不过给些方便,哪个会为他沾上一手的腥气,反误了自家的前程?我听闻明府是个青天,此案落在他手上,少不得挖地三尺也要查个究竟;他又是高门贵子,身有依仗,可会给我们这些乡野粗户脸面?胳膊再粗能扭过大腿去?既如此,苟家早晚要经此一遭,届时,夫君再歪倒明府那面,可得不了半点的好。”
&esp;&esp;牛束仁抬眸,将这话在肚中来回转了几转,果然很有道理,大喜之下香了牛二娘子的脸庞一下:“得此贤妻,此生何求。”兴奋地下榻在房中溜达了一圈,复又回转问,“娘子,如何行事才妥当?”
&esp;&esp;牛二娘子出主意道:“夫君既把礼备到了沈大郎前头,照旧走他家的路子。他刚娶了娘子,家中有了主事的人。我们不如隔几日再一同上门,只作出通家交好的态度来。”
&esp;&esp;牛束仁一拍手,道:“甚好。沈大郎纵是泼才却也是个好汉,与他交好也是有好处的。”
&esp;&esp;他们夫妻二下灯下议定,牛束仁一桩心事落下,灯下观美人,更胜三分,一把抱了牛二娘子赴巫山云雨,夫妻情浓比之往日更有滋味。
&esp;&esp;沈拓与何栖三朝之日回门,将沈计也一同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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