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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第2页）

&esp;&esp;瑶光指指自己左臂，“你伤好了？”

&esp;&esp;季锋又“嗯”了一声。

&esp;&esp;这天夜里，瑶光一直保持警觉，在黎明时还偷偷跑到洞口朝着季锋帐篷的方向看了看。她有点不信，季老虎就这么转性了？不对。一定有阴谋！

&esp;&esp;可一连两日，季锋除了来取水，从不走过来，也不主动和瑶光说话。有时候她有心试探，问他几句话，他也平静回答。

&esp;&esp;“为什么你要来收尸啊？”

&esp;&esp;“这里不是常人能轻易下来的，那些尸骨又无家人，没人会来。”

&esp;&esp;“你能分清那些骨头谁是谁么？”

&esp;&esp;“身体大体能对得上，头骨只能按男女分个大概，只是不知道头谁是谁的。我按尸骨腐化时间推测，如果错了，也没办法。反正……所有尸骨离得也不远。”

&esp;&esp;“你还会看风水？”

&esp;&esp;“会。”

&esp;&esp;“你真的是道士么？有道籍的那种。”

&esp;&esp;“是。”

&esp;&esp;“那你有道号么？”

&esp;&esp;“有。”

&esp;&esp;“叫什么？”

&esp;&esp;“不想说。”

&esp;&esp;“艹。”

&esp;&esp;“……什么意思？”

&esp;&esp;“不想说。”

&esp;&esp;季锋安葬完所有尸骨，也没立即离开。他又做了一次法事。这次的法事还挺隆重的，做了两三天的样子。

&esp;&esp;瑶光好奇地旁观，再想想自己，不觉好生郁闷。唉，别说她了，就是她师父，老郡主也半斤八两，甚至更糟。

&esp;&esp;有一次取水时，季锋看到瑶光拿着纸笔在起草稿。她看着崖壁上的石块，根据山石起伏修改草稿，他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看法，“别这么改，这里，还有这里，到了夏季多雨的时候，雨水顺着山石上的草木流下来，很快会侵蚀掉颜色。”

&esp;&esp;瑶光知道他画功不错，还曾指点过十七郎，再看看山壁想了一想，“你说得对。”

&esp;&esp;她再次修改草稿时，看到季锋微微一笑，似乎对她接受他的意见挺开心的，不过，这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esp;&esp;她忽然想起那天他喝了加料的姜汤后的笑容，唉，不知道那是不是季老虎这辈子笑得最久的一次。她又想起他在篝火映射下放大的瞳孔，那个时候的季老虎哪里还是老虎，分明是一只猫咪。眼睛圆溜溜的，自带美瞳的猫咪。

&esp;&esp;瑶光问他：“你跟谁学的画？”

&esp;&esp;季锋道：“我娘。”

&esp;&esp;瑶光起好了草稿，修改了几次总觉得不太满意，她又向大周土著季锋寻求意见，“依你之见，看到这些画，还会想跳崖自杀么？”

&esp;&esp;季锋倒也坦诚，“无论佛道，皆有三界，天上，人间，地狱。人间究竟怎样，凡人各有感悟，常人多以为地狱可怖，天堂美妙，但天上究竟如何，无人知道。不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是真有仙界，刍狗到了仙界也依旧是刍狗，仍然逃不过被烧掉的命运，区别只是被凡间烟火烧成灰烬还是被三昧真火烧成灰烬。你只管把他们向往的什么仙界、天宫画得可怖些吧。”

&esp;&esp;瑶光想了想，提笔在草稿上改了些东西，“有道理。”在人间混，至少还有些经验值呢，升了天又要从零开始，没准混得还不如现在呢。总之，唤起人们对人间的留恋，或许能挽救一些想逃离尘世的人。唉，这么一想，反而是唯物论者起了自杀念头比较可怕，死亡是生命的绝对终结。

&esp;&esp;最终的画稿上，瑶光将“人间”画成一个四方形，四边分别是人间四季，四季各有平淡喜悦。“人间”之上，是一层又一层红色的天空，每层天空都像是火焰在燃烧，森严伟丽，令人敬畏，更令人感到自身的渺小。天空很抽象，很美丽，也很冷酷，而人间很具体，处处都有小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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