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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文氏嗔了女儿一眼,再看向谢徽之,勉强道:“徽之昨儿晚上确实做得不错,今早能主动把玉佩还回去,还替老太太圆了场子,就更是聪明机灵。我看老太太今日心情一直很好,多半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徽之立了大功,回去后,我也是要重赏的,不能埋没了你的功劳。”
&esp;&esp;谢徽之顿时欢喜不已:“真的?多谢太太!”他朝文氏深鞠一礼,又笑嘻嘻地说,“其实我已经得了老太太一个上等红封,足有五两银子呢!瞧那几个银锞子都是梅花式样,我怀疑原本是给二姐姐备下的,反正不会是预备给我这种小子的东西,如今却便宜了我。不如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分了吧?其实能把老太太哄得这么开心,咱们大家都是出了力的。昨儿晚上我们每个人都费了老大的劲儿了,要算功劳,其实每个人都有。”
&esp;&esp;谢慕林看看其他人,没谁是特别渴望分银子的,便对谢徽之说:“该你得的东西,你拿去就好了,还跟我们客气什么?老太太原本也没说要给我红包,我想她老人家如今手头上的金银锞子不多了,花样什么的,你就别挑剔了。再过得两年,只怕想要从她手里得到那些从前打好的精致金银锞子,都办不到了呢。”
&esp;&esp;谢涵之歪着头看向谢徽之:“是呀,三哥,我们也得了老太太的红包呢,不用你分给我们。”他把谢老太太给的绣花荷包朝哥哥晃了晃。这荷包里头装了五百钱,沉甸甸的,也是好大一笔零花钱呢。
&esp;&esp;谢徽之知道小弟对金钱不是很有概念,嗤笑一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知道咱们小四发财了,快收起来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就不觉得那荷包重么?”
&esp;&esp;其实是挺重的,谢涵之羞涩地笑了笑,就把荷包交给同胞姐姐拿着了。谢映芬却把两个沉重的荷包都往袖袋里一揣,打算回了新宅,就把这些钱都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不上交给生母宛琴了。他们姐弟俩,偶尔也需要点零花钱的,不能事事都向生母请示。
&esp;&esp;船平缓地转入主河道,在月色下慢慢地向县城方向驶去。
&esp;&esp;谢家众人在船舱中各自散坐,文氏与身边的丫头说话;谢显之正在劝说三弟谢徽之在功课上多用心,别整天光顾着在外玩耍;谢映芬与谢涵之姐弟俩在角落里说着悄悄话,又拿着那两个荷包,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谢慕林则与同胞兄长谢谨之坐在窗边小声说话。
&esp;&esp;谢谨之轻声道:“我看老太太确实有了松口的意思,对母亲都和气了许多。过了这么久的冷清日子,我们陪她过一回节,她就知道儿孙环绕膝下的好处了。她是热闹惯了的人,哪里受得了在老宅孤寂度日?本身她与宗房、二房也没什么大仇怨,反倒是宗房、二房的长辈怨恨她的理由多些,她不过是抱着年轻时的一些小心思不放,面子上下不来,才会不停地说宗房、二房的坏话罢了。
&esp;&esp;“其实那两房的长辈,连同族里的长辈们,都没几个是真心要与她计较的,否则还能容她在这里清清静静养了这么久的病?但凡大伯祖父拿她不敬先人、不祭先夫的过错数落一回,她在老家的日子就难过了。别说我们这些晚辈没脸护着她,就算是父亲在这里,也无法为她辩解。”
&esp;&esp;谢慕林道:“幸好爹爹离乡之后,多年来一直不忘弥补当年受老太太伤害的族人亲友,如今族里才会这么好说话。哪怕是十三房这样,至今仍在受苦的人家,也对我们母子完全没有怨恨之心,还为了水泥方子的事,十分感激娘和我们。由此可见,只要老太太自己不作妖,全族上下都没人会与她为难。只要她先放下身段,大家也就会顺着台阶下来了,是她自己想不开,才会纠结至今。”
&esp;&esp;谢谨之笑笑:“她老人家不回去也无妨,如今她还没有完全回心转意,万一回去了,却又闹起了别扭,对宗房、二房的长辈们说出不该说的话来,岂不是叫我们也难做了?象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esp;&esp;谢慕林挑挑眉:“那就顺其自然吧。现在她不骂人了,就已经是进步。要是她不久之后就回京,我们做得再多也没用。而她要是不回去……等入了冬,她又能在这老宅里苦熬多久呢?”
&esp;&esp;挑明
&esp;&esp;中秋节过后,天气越发凉了。
&esp;&esp;谢慕林自打八月十八那日上完闺学的课,便象从前一样,又再度回到了老宅居住,只在三天一次闺学上课时,回新宅这边住一晚。
&esp;&esp;她搬回老宅的时候,谢老太太便站在梅庐院门处,摆出一副仿佛无意中路过的模样,伸长了脖子往里头探看,看着谢慕林大包小包地把行李往屋里塞,脸上就忍不住要露出点笑意来。
&esp;&esp;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谢老太太还要傲娇地撇嘴道:“原来你还记得要回来?先前走得这么爽快,过完中秋也跟着其他人一块儿跑了,多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我只当你一去不回了呢。结果如今还不是要重新回来侍候我?”
&esp;&esp;谢慕林冲她笑笑,没有接话,自顾自地埋头吃饭。
&esp;&esp;谢老太太见她这样,反倒有些不淡定了,踌躇了一下,便压低声音问:“二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中秋那两日,你们……是不是故意的?用那种法子对付我,想叫我闭嘴不提宋氏与宗房?”
&esp;&esp;谢慕林咽下一口饭,不慌不忙地放下了碗筷,用帕子轻拭嘴角,装起了傻:“老太太在说什么呢?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们做了什么吗?”
&esp;&esp;谢老太太欲言又止,没好意思把自己的想法和感受照实说出来,好象一说出口,就显得她贪恋合家和睦,被孙子孙女们拿捏住了似的。
&esp;&esp;可她说不出口,又如何去责备孙儿孙女们呢?
&esp;&esp;她瞪了谢慕林半天,但谢慕林却丝毫不为所动,非常镇定地把这顿饭吃完了,又接过翠蕉随手呈上来的一杯养生茶,喝了两口,放到桌面上。
&esp;&esp;这时候,谢慕林方才看着谢老太太道:“中秋那两日,老太太难道过得不愉快吗?不想以后都继续这么愉快下去?您就非得逼着我们仇视宗房与二房,顺着您的心意说他们的坏话,我们不答应,您就宁可把我们赶得远远的,一个人住在老宅过冷清日子,一个晚辈也不在身边,离得老远也在心里腹诽您的荒唐无理,对您没有半点真心敬爱,您也甘之如饴,是这样吗?”
&esp;&esp;“放屁!”谢老太太忍不住爆了粗,谁会对这种事甘之如饴呀?她又不是傻子!她想要的是儿孙们的真心敬爱,想要他们真心实意地站在她这边,不搭理宗房与二房,可没打算为了宗房与二房,就把孩子们都逼走了。
&esp;&esp;谢慕林把双手一摊:“这不就完了吗?您既然是这么想的,那就别逼着我们接受那些不讲道理的事。说实话,您跟宗房与二房能有多大的仇怨呢?您自己犯错在先,宗房不喜欢您是有理由的。至于二房,是因为二祖母出身比您高,所以您心里对她不满意。可这种事您介意得来吗?
&esp;&esp;“就算当初您父亲没出事,还在继续做着官,二祖母那边的宋老太爷也做到正四品国子监祭酒上了,照样官位比您父亲高。您跟二祖母比这个,不觉得自己很傻吗?天底下家庭出身比您高的女子多了去了,您难道还能一个个记恨过去?当初曹氏出身比二祖母高得多了,怎么不见您怨恨她呢?如今我们姐妹几个,也是三品官之女,出身还不是比您高,难道您也要看我们不顺眼?”
&esp;&esp;“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谢老太太有些狼狈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我……我是因为宋氏抢了我的儿子!她还害得我夫妻不和!为了她的事,老太爷当日数落了我好几回,我怎能吞得下这口气?!”说着说着,谢老太太眼圈都红了,“他当初待我多好呀,从来都是和气又体贴,几时骂过我那么过分的话?!”
&esp;&esp;谢慕林倒是听说过一些谢老太爷生前的事,不以为然地说:“那不是因为二祖母,而是因为老太爷与二祖父兄弟情深,您的态度却害他在兄弟面前丢脸了。而您又不占理,老太爷怎会不着恼?他既然待您好,您就该好好回报他,而不是挑拨得他兄弟不和吧?二房、三房相辅相成,谁也离不得谁,三房的家业还要靠二房庇护,老太爷无缘无故怎会为了您跟二祖父过不去?再说了,爹爹是兼祧而不是过继,不是二祖母抢走了您的儿子,而是您儿子要多生几个孙子,然后分一个给二祖父二祖母做孙子。这里头的差别可大了,您也是知书达礼的官家千金,还能分不清这其中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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