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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第2页）

&esp;&esp;“不过阉人嘛……倒也算是后宫之人。”另一个接过玉环抬头看日光的透影，语带讽刺，似乎全然忘记自己也是太监。

&esp;&esp;但看在到手的玉环的面子上，又担忧双杏是哪位正得意的娘娘的身旁宫女，他们还是草草地向她指了废宫的方向。

&esp;&esp;“告诉你们娘娘，不要管这事了。这段公公如今还能不能喘气都要看造化。”

&esp;&esp;忍着因薄怒羞红的脸，双杏心中久久荡着这一句。

&esp;&esp;她以为那个人能一直立于云端，像她藏在心底期许祈祷的那样。即使路遇不顺，也能轻松化险为夷。

&esp;&esp;可现如今，这些人如此随意地折辱他，把他踩在泥地里，告诉她，他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松。他的境况不知要有多糟，多糟……

&esp;&esp;抬起手中宫灯，照亮眼前废宫的小院。

&esp;&esp;破败，荒凉。

&esp;&esp;皇城寸土寸金，纵是宫外的寻常家，也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地方。与其他大殿楼宇更是格格不入。

&esp;&esp;双杏快走两步，钻过院门的空隙，再推开房间半阖的破旧木门。心下大恸。

&esp;&esp;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被安置在这种地方。那些说要给他尽忠尽孝的徒子徒孙都死了吗？

&esp;&esp;有一人头发散乱，半身血污，染透了深蓝色外袍，是这灰败房内唯一的刺目颜色。自昨晚，已有大半日过去了，她还能在踏进房门的第一瞬闻到血腥气。

&esp;&esp;这个地方仿佛称得上是天下最冷的地方，阳光亦不曾怜悯光顾，院里和窗边都积了一层雪。

&esp;&esp;那人蜷在地上，许是行刑后连料理都无人料理，就被随意地堆进了这废宫冷院中。连同他行差踏错前的威严和荣光，一文不值地被抛在这里。

&esp;&esp;双杏随手将灯扔在地上，宫灯跌落，灯影晃了晃，扬起一层灰尘。

&esp;&esp;她上前，试探般地伸手触碰那人的肩膀，是冰冷又僵硬的。连忙去抚他的鼻息，微弱，但还算均匀。一时之间，心下有苦，也有怔然。

&esp;&esp;时隔八年，她终于又碰到了那个人。那个曾经挽救了她的人。

&esp;&esp;那夜她失去了家，失去了无忧的时光，从此进宫为奴为婢，卑躬屈膝。她该恨，那道圣旨是由他执着的，但在她最恐惧不安地时候也只有他在身边。

&esp;&esp;是仇吗？明明每个人都命若飘萍，抗拒不了潮水的涌动。

&esp;&esp;还是她本以为永远说不出口的、折磨她于每个深夜的……恩？

&esp;&esp;她垂首跪在段荣春身旁，用力咬着嘴唇，也没凝住眼中滚落的大颗大颗的泪珠。那泪珠砸在他胸前衣襟，砸出了一串儿深色的痕迹。

&esp;&esp;这么躺在初冬的地面上，总归不是个办法。

&esp;&esp;双杏想把人搬上不远处这破落正屋里唯一的一张床，站起身，两臂拢住段荣春的腰，身子艰难挪动。

&esp;&esp;她不算细瘦的女子，在中宫养得身上是有些肉的，小脸圆圆，格外讨人喜欢。虽今年及笄，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那么一两岁。

&esp;&esp;饶是如此，还是承担不起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esp;&esp;双杏在心中暗暗唾自己，平日还发愁吃得多，真遇到出力的时候，反而什么事都做不好。

&esp;&esp;段荣春被她拖着，面色苍白，冷哼一声，似是弄痛了伤口，却不醒来。她在他的脸上恍惚能看见难得的脆弱的光。

&esp;&esp;双杏有些脸红，一半是被重量所压。她轻轻跪倒在床边，尽量小心地不碰到他的伤口。

&esp;&esp;等他被她妥帖地安置在了床上，她为他整理衣物时，才发现那些行刑的人委实可恨，四十板子板板都朝着腿打。

&esp;&esp;他腿后面的衣服，几乎都被打烂了，连同着血肉和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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