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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第1页）

&esp;&esp;沈玦抹了一把他的脸，泪水血水和灰尘混在一起，他的脸看起来狰狞可怖。沈玦红着眼道：“说好了有危险就回撤，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esp;&esp;他没回答，低头看沈玦的手脚，“怎么样，你受伤没？”

&esp;&esp;“我没事。”

&esp;&esp;沈玦疲惫地握紧他的腕子，两个人都在颤抖，像两片凄风中的落叶，哀怜地攀附住彼此。

&esp;&esp;这一刻才仿佛一切都定了，夏侯潋笑了一声，却比哭还难看，他前进一步，把沈玦拥入怀里。周围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人群的奔走、佛殿的坍塌……一切都仿佛在刹那间远离了他们。沈玦呆了一瞬，即使在最暧昧的时候，他也不敢拥抱夏侯潋。可现在，夏侯潋抱住了他，突如其来，很紧很紧，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把他按进骨血。

&esp;&esp;他的颈侧有湿热的触感，沈玦忽然反应过来，这家伙竟然哭了。这个生铁一般坚强的男人，这辈子只为那个名动天下的刺客流过泪，这一刻，他哭了，沉默地流泪，无声无息，是为了自己。

&esp;&esp;沈玦缓缓回抱住夏侯潋，双手贴在夏侯潋颤抖的脊背，一下一下地轻抚。

&esp;&esp;沈玦清楚地记得每次拥抱，月照夜明

&esp;&esp;他们刚回到东厂，屁股还没坐热，锦衣卫就上门了。

&esp;&esp;锦衣卫指挥使杨昭和亲自来拿人，说沈玦炮轰广灵寺，震惊宫闱，胆大包天，形同谋逆，皇上连夜从宫门递出条子，要锦衣卫将沈玦押入诏狱。之前的姚氏母子案也出结果了，刑部那边儿传来话儿，确是沈玦纵容下属伤人无误。数罪并处，皇上令三法司择日升堂，会审沈玦。夏侯潋和司徒谨也一同被逮了，司徒谨是帮凶，夏侯潋是从犯。杨昭和还透露，有人举报夏侯潋是伽蓝刺客无名鬼，这下沈玦头上又多了顶勾结江湖逆党，图谋不轨的帽子。

&esp;&esp;万伯海被沈问行秘密带走了，夏侯潋和司徒谨一同入了诏狱，关在一间牢房。沈玦待遇和他们不同，杨昭和在卫所收拾了间厢房给沈玦住。

&esp;&esp;杨昭和是官场上的老人，混到如今，早知道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妄下定论的道理。沈玦说不准还能翻盘呢，毕竟是整垮了魏德的人，不能轻易小觑。况且他受了沈玦不少恩惠，平日里也已沈玦拥趸自居，明面上秉公执法，私下里还是得留几分颜面。

&esp;&esp;但夏侯潋和司徒谨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两人坐在牢房里的草席上，头顶是一扇天窗，在昏暗的牢房里漏下一束天光。身后是墙壁，极厚，手掌拍在上面啪啪响，有种拍崖壁山石的感觉。

&esp;&esp;夏侯潋有点担心沈玦，虽然那家伙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何况他们还有万伯海握在手里。但是徐若愚是个大祸患，那家伙知道沈玦不少秘辛，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来。希望那家伙已经死了。

&esp;&esp;刚刚分开的时候沈玦要他宽心，说还有点事儿要处理，要他安心睡觉。夏侯潋想沈玦现在大概正坐在卫所里，桌子上点起了苏合香，手边放一碗暖乎乎的人参汤，外头成排的官员等着他的接见听他的指令，明天大家一起把太后那个婆娘干翻。或许危楼可倾

&esp;&esp;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堂下围坐在旁的臣工皆目瞪口呆，四下里鸦雀无声。

&esp;&esp;夏侯潋心中一颤，紧握双拳。

&esp;&esp;司徒谨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道：“怎么了？”

&esp;&esp;夏侯潋摇摇头，紧紧盯着堂上的徐若愚。

&esp;&esp;徐若愚脑门上都是汗，鬓发粘连在脸颊上，脸苍白得像死人的肉。毕竟失去了双腿，仅仅休养了三天，身子虚弱得紧。两个太医提着医箱在外面侯着，就防着他突然昏倒。

&esp;&esp;刑部尚书勉强平复了惊讶的神色，朝徐若愚道：“你可知谋逆是何等大罪？沈厂臣分明是救驾功臣，怎的又成了谋害先皇？将你所知速速从实招来！”

&esp;&esp;徐若愚看了眼步障后的太后，深吸一口气，道：“大人莫急，请容卑职细细分说。先皇早知魏德串通福王殿下逼宫谋反，曾密将遗诏和虎符托付与沈玦。然则沈玦不念先皇信托之恩，恩将仇报，妄想以虎符诓福王入京，再治福王一个无诏入京的罪名。谁知途中福王遭遇洪水，薨于半道。恰好沈玦寻得无名鬼，无名鬼精通奇淫巧技，尤擅易容变脸。沈玦令无名鬼给卑职易容，让卑职假扮福王入京，跟随魏德逼宫，再在宫变之时令卑职假死，这才能借由谋逆之名诛杀魏德。但沈玦并不满足，为扶持皇上登基，他丧心病狂，逼死先帝，对外只说先帝是被魏德和福王气死，甚至自居功臣之名！这桩桩件件，卑职若有虚言，情愿遭天打雷劈！”

&esp;&esp;徐若愚一口气说完，堂上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谁能知沈玦竟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一个宦官，竟然可以逼死皇帝！座上三个老头都大惊失色，看向沈玦，沈玦倒是面无表情，没什么反应。

&esp;&esp;刑部尚书冷汗涔涔，从腰间抽出巾帕擦了擦脸，颤声道：“你所言不过一面之词，诓杀先福王，逼死先帝，乃是大罪！其罪莫说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也不为过。你可有证据！？”

&esp;&esp;“自然！堂下跪着的东厂辰字颗番子夏侯潋就是伽蓝无名鬼。众所周知，无名鬼擅使牵丝人偶杀人，昨儿锦衣卫已从他家查获人偶照夜，诸位大人一看便知。”

&esp;&esp;他说完，两个锦衣卫扛着照夜上了堂。精致的傀儡漠然站在天光下，白瓷面具反射出清冷的光泽，一只刀臂已经损毁，只剩下残余的左臂，刀光在广袖下若隐若现，蕴藏着刻骨的杀机。

&esp;&esp;座中臣工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照夜，连锦衣卫的眼里都流露出好奇之色。傀儡照夜久负盛名，除了那些死在照夜刀下的倒霉鬼，鲜少有人真正直面照夜。此番一见，皆啧啧称奇。

&esp;&esp;刑部尚书目光扫向夏侯潋，“夏侯潋，你可认罪？”

&esp;&esp;夏侯潋上前道：“卑职不认。大人明鉴，督主追杀伽蓝乱党多年，清查无数伽蓝暗巢，这当中也包括无名鬼的私巢，照夜就是从中所获。卑职无能，略懂一点锻造之术，督主只是把照夜拿来给卑职看看而已，照夜实非卑职所有！”

&esp;&esp;司徒谨在后头补充道：“大人若不信，可翻检东厂案牍文书，每次清查缴获皆有记载。”

&esp;&esp;刑部尚书沉吟片刻，开口道：“本官听闻东厂有无名鬼画像，不妨借来一观。”

&esp;&esp;徐若愚想要说话，膝上疼痛袭来，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刑部尚书招了招手，锦衣卫拿来一张矮凳，让徐若愚坐着。徐若愚喘了一口气，才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个无名鬼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早已改头换面，不是当初的容貌。不过，他曾经受了沈玦唆使，为卑职易容，让卑职假扮成早已在洪水之中溺死的福王进京逼宫，那人皮面具卑职还留着，请诸位大人过目。”

&esp;&esp;徐若愚从怀里拿出福王面具，呈给锦衣卫，锦衣卫呈给座上三位大人。三人凑在一起细细观看，面具软若人皮，果真是福王的模样，三人面面相觑，将面具传下去，底下众卿挨个看过，纷纷低声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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