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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处置办法，和七娘子倒是不谋而合，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为许凤佳捡了一筷子酥鱼，问他，&ldo;江南菜你吃得怎么样，要是吃不惯呢，明儿我们请个北方大师傅来，两边开火……二姐的生日快到了，我安顿送礼的时候随口问一声也就是了。&rdo;许凤佳倒觉得很新奇，&ldo;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口味了？&rdo;七娘子白了他一眼，低声道，&ldo;我又不是木头人，难道不懂得关心别人的？&rdo;她抢在许凤佳之前又加了一句，&ldo;从前不关心你，是因为‐‐你不配！&rdo;话到了后头，已是被一连串轻笑给模糊了过去。许凤佳嗤地一笑，用筷子点了点七娘子的额头，压低了声音调侃，&ldo;今晚你就晓得我配不配。&rdo;他们夫妻吃饭，虽然没有人在一边服侍，但西次间总是少不了人走动，七娘子蓦地烧红了双颊，垂下头不敢看许凤佳，免得又招惹起他的兴致，只是低声道，&ldo;不成，我小日子来了，你得等几天……&rdo;自从两个人谈开，七娘子就再也没有逃避过周公之事。许凤佳弹了弹舌头，不耐地叹息了一声，轻声道，&ldo;那你还来招我？&rdo;他也没有等七娘子回答，就抬高了声音，&ldo;你们苏州菜我吃得还好，不过淮扬菜始终是鸡火干丝、水晶肴肉好吃，倒是没见你的厨子做过。&rdo;&ldo;那都是馆子里的菜，我们家常也不大吃这个。&rdo;七娘子一边回答，一边注视着立夏进了屋子：她发觉许凤佳的耳力很灵敏。&ldo;怎么？你不是也下去吃饭了？&rdo;立夏望了许凤佳一眼，面有为难之色，思量了片刻，才回七娘子，&ldo;是四郎闹着不肯睡觉……倒搞得五郎也哭起来。&rdo;许凤佳和七娘子都搁下了筷子：四郎五郎平时都很少吵闹，更难得听说四郎闹脾气。七娘子就蹙起眉头，听立夏解释。&ldo;听谷雨说，四郎本来不大爱说话，要什么都是拿手指，今儿下午……&rdo;她小心地看了许凤佳一眼。&ldo;少夫人吩咐，以后四郎用手指着要的东西，我们都得装成听不懂的样子。回头四郎要玩什么，拿手指着，都没有人敢上前帮忙，到末了还是五郎为他拿的。四郎就不高兴起来，到了晚上睡觉，他要楚养娘哄着睡的，就指着楚养娘，楚养娘假装听不懂，反而出了屋子，四郎就大哭起来，闹着不肯睡！&rdo;此时侧耳细听，七娘子也听出了东翼那边的确不如往常安静。她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这两个养娘，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明德堂里是一个简单人都没有。自己虽然吩咐下去，不许下人们搭理四郎的手势，但是一个命令下去，底下人怎么去做，回馈的结果完全可能截然相反。楚养娘看来是不大服气自己要插手到孩子们的教育问题上，所以就不轻不重地给了她一个迟来的下马威了。她扫了许凤佳一眼，又暗自叹了口气。‐‐也算楚养娘做得不着痕迹了。&ldo;那就让楚养娘回去好好哄着……&rdo;她吩咐立夏。话才说到一半，许凤佳就哼了哼。&ldo;让他哭！&rdo;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让立夏怕得倒退了好几步，看向七娘子那一侧。&ldo;这么小就惯着他的脾气，到长大了怎么上战场去？把五郎抱到隔壁去睡，由得他哭，哭累了自然会睡！&rdo;七娘子不禁大皱其眉，却也向立夏点了点头，示意她照着许凤佳的意思去做。等立夏出了屋子，屋内一时倒沉默下来。七娘子拿起筷子，挑了一点玫瑰腐乳放在口中含了，才听得许凤佳问她，&ldo;那两个养娘，是不是仗着自己奶过孩子，所以对你有些不恭敬？&rdo;她不由讶异地对许凤佳挑了挑眉。这男人也实在敏锐，可以从这个小细节里看出这么多事来。四郎因为养育政策的变化而哭闹，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楚养娘选择向上请示，明显是不满她的插手，所以遇事往上推，要七娘子来面对这个难题。她不顾四郎哭闹，是后妈心狠，她要顾及四郎的哭闹，让楚养娘回去安慰，就是输了一招。这种宅斗上的小事，七娘子是没指望许凤佳能够品味到的。&ldo;所以我想，等明年开蒙以后，两个孩子五岁前，就把养娘们打发走养老去。&rdo;她徐徐地道，没有显露出动怒的意思。&ldo;免得被娇惯得太不成样子，也不像话。&rdo;这也是大户人家不成文的规矩，孩子开蒙之后，养娘就要渐渐隐退了：七娘子也无心和这两个老东西为难，横竖不几年大家一拍两散，平白无故地打压起四郎五郎的身边人，倒很容易惹出是非。许凤佳眉眼沉郁，似乎带了隐怒，&ldo;笑话，连祖母都不敢随意发落你，倒让几个刁奴给你气受！&rdo;他一拍筷子，就要开口叫人，七娘子忙按住他的手，轻声道，&ldo;你别冲动！&rdo;她扣住了那粗糙的大手，以指肚细细摩挲着虎口，安抚地对许凤佳解释，&ldo;这一点委屈，我根本没往心里去……要卖弄也没几个月了，大家好聚好散，免得你发作她们，回头她们又要嚼舌头，说什么&lso;有了后娘，就有后爹&rso;。&rdo;许凤佳的动作顿时一僵，好半晌，他才长叹一声，又拿起了筷子。&ldo;家里家外，烦心事真多！&rdo;他毫不掩饰心中的烦躁，&ldo;忍忍忍忍，也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rdo;七娘子抿唇一笑。&ldo;这就忍不得了？我告诉你，百忍才能成钢！&rdo;她要松开手继续吃饭，却不想许凤佳反而反手扣住了她的柔荑，也用拇指肚细细地揉蹭起了她的掌心。这动作被七娘子做来是安抚，被许凤佳做，总含了丝丝的挑逗。他的眼里也带上了一点笑意……好像琉璃水里打着转的红色，亮得叫七娘子不敢逼视。&ldo;多一个人陪我一起忍……好像也就没那么难忍了！&rdo;他笑着松开手，&ldo;吃饭吃饭，明儿还有好多事要做呢。&rdo;七娘子抚着掌心，又按了按烧红的双颊，半晌才轻声应和。&ldo;是啊，还有很多事，我们要一起做……&rdo;这句话曾经带了深深的无奈和妥协，但此时此刻说出来，却在这一切之外，蕴含了一点淡淡的希望。211交接承平三年的春天，朝堂上大事频仍，焦阁老和杨阁老斗得方兴未艾，地方上却也不稍停，各地海船均已大致造好，已经到了下水试航的最后阶段。就是云南一带的苗裔，西北一带的北戎，都不断在边疆挑起小小的冲突。但今年入春以来，还算得上是风调雨顺，老百姓们也就心满意足了。朝廷里的事，毕竟有朝廷里的大人物们做主。京城平国公府自从进了三月，也要比往常更热闹几分。大门大户，没有大事决不招摇，平时度日讲求的就是一个低调。可今年却不一样：今年四月，太夫人的七十生日要到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大寿，历来是要大操大办的。因此才进三月，许家众故人、部将等等，自全国各地送来的寿礼，就已经陆陆续续地到了京城。更有些亲戚从扬州上京，专程就为了给太夫人祝寿。许家发达多年，这些老族人有些生意做得好，日子过得就殷实，有些却难免带了穷气，所谓寿礼，也不过是几副尺头罢了。不要说是太夫人，就是五少夫人和七娘子，都有些看不上这样的礼物。但人家肯亲自登门，总是好意，五少夫人连日里忙着安顿客人们，又安排几个没有入仕的少爷们陪着客人在京城内外游览，忙得可以说是不可开交。&ldo;我们虽然发达了。&rdo;在这件事上，太夫人和许夫人的口径倒都很一致，&ldo;但也绝不能忘记，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穷亲戚肯上门祝寿，是他们的心意，一定要照顾好起居饮食。你们谈吐间也要留心，千万不要随意炫耀富贵，反倒失去了大家公子的气度。&rdo;这对外交际上的新工作，甚至还只是五少夫人新增诸事的一部分，亲戚们上京要招待，还有大寿当天的酒席要安排，下人们要分派，戏班子们也要往外延请，更有不少亲戚故旧要度量关系，免得让不合者同席，难免闹出不快。京城办喜事，还要选个德高望重的同族老人出任知客，还有全家人上下沾太夫人的喜气，做新衣裳得赏钱。主子们更是要添新首饰，为太夫人张罗出寿字当头的各种吉祥物事……七娘子虽然只是冷眼旁观，但平时私底下算算，只是太夫人这一个大寿，许家的花费当在两三万两白银上下。按照当时的物价，京城附近一亩上好的田地，也就是白银四五两之数，许家的豪富与奢侈，可见一斑。等到进了三月下旬，皇上忽然间任命定国侯孙立泉为广州将军，命其掌管广州军事，并协张太监主办南洋巡航一事。朝野之间顿时大哗：不少人以为下南洋的差事，顺理成章也就会落到了许家人头上，却没有想到最后皇上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妻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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