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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不多时农妇就抱着竹篾进屋来,门扉大开卷进一地雪,几乎要把油灯扑灭。
&esp;&esp;除了一小坛黄酒,还有冒着热气的葱饼和一碗稀粥,农妇怕她吃不惯,搓着手立在一边解释,“这是刚烙出来的,用的都是新筛的细面,家里也不宽裕,娘子将就一下。”
&esp;&esp;谢溶溶饿了大半天,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油渍迸发,混着冲口的葱味,嚼也不是,咽也不是,连忙喂了口粥,水多米少,也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esp;&esp;抬头冲她笑笑,“谢谢婶子。”
&esp;&esp;农妇哪里见过这样的盛色,当下只觉蓬荜生辉,红着脸摆手,“不敢,不敢。”殷勤地帮她把壶提到煤炉子上,又裁来一尺干净的粗布,走前嘱咐道,“娘子有事就去东边喊一声,人都在,明一大早我就让孩儿爹去山那边请郎中来。”
&esp;&esp;她前脚刚走,谢溶溶就把那几张葱饼推到一边,稀粥喝完了肚子还是空落落的,就沿着饼皮揪几块白面吃,把个饼扣得坑坑洼洼,乍一看像是个莲蓬。
&esp;&esp;吃饱喝足,她回想着自己生病时是怎么被银环照料的,可她少有发烧,就记得脑门上搭凉汗巾,要是降不下去火,就用酒擦全身。
&esp;&esp;想到这里瞬间呆滞,扭头看着床上的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够窒息了,难不成她得给他宽衣解带贴身伺候?还不如让他烧成傻子省点心。
&esp;&esp;谢溶溶捏着那块粗布心里天人交战,火炉时不时吐两口火星子,窗外大风呼号,扑棱棱地撞在纸糊的窗户上,破旧的木板岌岌可危,屋里喧闹又寂静,人发出的一点声音都格外清晰。
&esp;&esp;“呜”
&esp;&esp;那人又开始哼唧,许是当真热到不行,都开始扯衣服领子。农妇的男人粗心大意,衣服只管换,不管整不整齐,那身灰白的布衣被拉出一道口子,从脖子一口气露到肚皮,谢溶溶一眼扫过去,立刻闭着眼睛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esp;&esp;无奈由不得她不听。
&esp;&esp;“姆妈不要不要去阿娜阿娜”
&esp;&esp;他露出的皮肤白里透红,像一只快被煮熟的虾,也不说要吃羊了,反反复复地念着“姆妈,不要去,阿娜”,谢溶溶听不懂阿娜是什么意思,可也看得出来,这个从来不将世俗伦常放在眼里的人,被困在了一个火铸成的笼子里,沉浸在他们谁都不知道的往昔中拼命地挣扎。
&esp;&esp;“姆妈”
&esp;&esp;谢溶溶把坛子里的黄酒倒进空陶碗,粗布浸湿,一拿出来扑面的浓劣酒味,她忍着反胃拧半干,从他的额头开始,像给阿鱼洗澡那样,轻轻地沿着窄瘦的轮廓擦拭。
&esp;&esp;心里什么都不用想,就当他是阿鱼,当他是救过他们夫妇命的恩人。
&esp;&esp;“冲着你救过我,之前的事两不相欠,等你好起来,就离我远远地,这辈子我们彼此之间唯一的牵扯就只有敬廷。你当好你的义弟,他才是我的夫君。”
&esp;&esp;谢溶溶一个人自言自语,擦到他胸口时,闭着眼睛胡乱抹了一通,手指沾到腹部的肌理,像是被火燎了一下,赶忙给他拢拢衣服,红着脸嘟囔着,“一个大男人,怎么生得这么白。”
&esp;&esp;连着擦了叁四遍,把他半个人弄得仿佛从酒缸子里爬出来一样,见他没再嘀嘀咕咕翻来覆去,谢溶溶才坐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余光瞥见他干裂的嘴唇,又净了净手,拿指腹点些水在他嘴上。
&esp;&esp;这还是她就得回去了。最近也没肉吃,大家看看要不让燕某人再渣一回?反正他虱子多了不痒,早晚都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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