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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第2页）

&esp;&esp;祁宥用力地攥着她冰寒的手，他竭力控制住下颚的酸胀，一字一句地说：“老师……我骗了你。”

&esp;&esp;“我根本不是什么明君圣主……前世我才是最后夺得帝位的人……上位后不知道诛杀了多少无辜百姓！我还暴虐恣意，荒废朝政，致使生灵涂炭……”

&esp;&esp;他死死压着牙关，忍着胸膛内的绞痛，恨声着威胁她：“你要是死了……我、我就杀了他们……让天下大乱……”

&esp;&esp;崔锦之觉得身子疲怠极了，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却还是冷的透骨。她气息孱弱，目光却依旧澄澈温柔，微微笑着开口：“……我知道。”

&esp;&esp;在最后一刻，什么都猜到了。

&esp;&esp;她努力伸出指尖，一寸寸抚摸过少年的轮廓，眯了眯眼。

&esp;&esp;眼前泛着模糊的光晕，已然有些看不清楚了。

&esp;&esp;“南诏……是行走的野兽……而非家犬。”手无力地向下滑了几寸，被祁宥慌乱地握进掌心，她虚弱地开口：“你借神女之子的身份取得他们的力量……也要付出相应的东西……可是大燕现在……还给不起……”

&esp;&esp;崔锦之的呼吸微微急促：“……扶持其他部族，让他们……内斗……”

&esp;&esp;“够了！”祁宥红着眼眶打断她，几乎要落下泪来，“你什么都安排的这样妥帖，那我呢……老师……我该怎么办……”

&esp;&esp;“你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丢下我！”少年的眼尾都泛起薄红，心脏仿佛被匕首狠狠剜出，再毫不留情地碎裂成千万块。

&esp;&esp;她疲惫到了极点，连坐直的动作几乎都要撑不住，轻声道：“……来。”

&esp;&esp;方才还恨不得咬上崔锦之一口的少年立刻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将纤瘦孱弱的丞相搂进怀里。

&esp;&esp;崔锦之冷的厉害，感受着少年滚烫炙热的体温，努力抬起沉重的眼帘，“头发散了……殿下，为臣挽发吧……”

&esp;&esp;祁宥颤抖着指尖，用一根玉簪轻柔地挽起她乌黑的长发，生怕用了力，她就会顷刻消失在怀中一般。

&esp;&esp;“……好不好看？”他听见老师问。

&esp;&esp;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看着她气息荏弱的模样，拼命挤出一个笑来：“……好看。老师什么时候，都很好看。”

&esp;&esp;她像是满意地笑了笑，目光变得涣散起来，“前世臣披头散发地病死在牢狱中……这一世，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esp;&esp;“臣死后……还请殿下秘不发丧……”

&esp;&esp;丞相骤然离世，又是在新帝登基这样的要紧关头，必然让有心人借此攻讦朝政。

&esp;&esp;少年将崔锦之整个人都圈进了怀中，看着她温顺地靠在自己身上时，悲戚地说不出话来。

&esp;&esp;丞相永远都是不疾不徐的模样，衣袍都整洁到了一丝不苟。仿佛从她的身上，难以窥探到半点欲望和情绪来。

&esp;&esp;永远挂着温润却疏离的笑容，却带着最通透沉静的双眼望着他人。

&esp;&esp;这是她第一次愿意抛弃所谓世俗礼节，亲昵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esp;&esp;可也是最后一次了。

&esp;&esp;“答应和殿下……共赏雪景，臣做不到了……”崔锦之骨头都泛着无力，却还是温和地笑了笑，轻声问他，“殿下的字……就叫‘不恕’……好不好？”

&esp;&esp;“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忠恕之道，在于宽饶他人，更原宥自己……”

&esp;&esp;“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指尖颤颤巍巍地触摸在少年的眼角，崔锦之一阵阵地耳鸣着，恍惚之中，总觉得他在呜咽。

&esp;&esp;她沉重地阖上眼睛，气息越来越微弱，“愿我的殿下……此后顺遂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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