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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第2页）

&esp;&esp;人在绝境时的潜能大概是无穷的，先是接连坐了十天的船，再赶往闽州遇上截杀，雨中拖行，地牢阴冷，每一项放在平日里都能轻易要了崔锦之的命。

&esp;&esp;可她却强撑到了现在。

&esp;&esp;没来得及顾上的疼痛，在这个静谧的雨夜商量好似的一齐发作，崔锦之全身上下都泛着疼，特别是小腹处，阵阵坠疼。

&esp;&esp;为了分散注意，崔锦之环顾四周嶙峋的石壁，打算明日清晨出去找些野果来。

&esp;&esp;她就这样半睡半醒地依偎在祁宥身边，胡乱发散着思维。

&esp;&esp;夜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天边微亮，身旁的少年终于动了动身子，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的就是不远处已经熄灭的火堆，和偎在他身边的崔锦之。

&esp;&esp;崔锦之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几乎是他一动弹，她就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esp;&esp;祁宥紧盯着她的动作，乖顺地将脸贴在她略显冰凉的手心里，沙哑着声音唤她：“老师。”

&esp;&esp;崔锦之立刻清醒了，抬起头看他：“总算是醒了。”

&esp;&esp;“你、你真是疯了！你知道这山寨有多少人吗？你清楚这里的地势走向吗？”她略微颤抖着，一口气堵在胸口处，闷得发慌，“你怎么敢只身前来的？若、若你出事……”

&esp;&esp;话还没说完，崔锦之猝不及防地被人狠狠拥进怀里，两条有力的手臂不断缩紧。

&esp;&esp;他下颚紧绷，眼眶却微微泛红：“……我好害怕。”

&esp;&esp;“在来的路上，我想过无数个结果。”少年低低说道，语气是微微颤抖之意，“我好怕你出事，怕看到你浑身冰凉的躺在地面上。”

&esp;&esp;“老师，我真的……真的很怕你有任何的意外。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我应该无时无刻……”

&esp;&esp;少年语无伦次地说着他心底的恐惧。

&esp;&esp;崔锦之眼眶酸胀，想训斥他的话堵在喉咙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esp;&esp;二人就这样紧紧拥着对方，像是溺水之人握住的救命稻草一样。

&esp;&esp;过了好半晌，崔锦之才微微推了推他，收拾好情绪冷静下来了，她还是低声地开口：“可是无论遇到怎样的意外，臣都希望您能保全自身。”

&esp;&esp;“牺牲臣一个，不算牺牲。”她似乎又变成大燕那个果决无畏的丞相，“殿下是君，万望爱惜自身。”

&esp;&esp;“老师。”少年毫不留情地打断她，气氛沉寂了好一会，他才淡淡地开口，“八岁以前，阿娘教我如何信奉长生天。”

&esp;&esp;他眸色沉沉，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我日日都向长生天祈祷，希望阿娘能够每日清醒，不再受病痛之苦，可她还是没有熬过去。”

&esp;&esp;“阿娘死后，我再也不信什么长生天，我只信自己。所以我开始算计每一个人，想要他们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esp;&esp;他疲倦地闭了闭眼，仍然轻轻地靠在她的身上，“我的手并不干净，我其实……做过许多晦暗肮脏的事情，但我从来没有一天后悔过。”

&esp;&esp;“可是老师，我现在后悔了。”

&esp;&esp;祁宥将头深埋进她的颈窝，一滴滚烫的泪滑落下来，他从来不信命，但此时此刻却真挚地后悔自己曾经做过那么多的错事，害怕自己杀戮太重，上天要将惩罚降临在他最珍视之人的身上。

&esp;&esp;意味不明的话，却让崔锦之听懂少年的未尽之意，她轻轻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殿下，我们没有退路了。”

&esp;&esp;“从你奉旨同我来到闽州开始，无数只眼睛就已经悄悄盯上了我们。如果我们输了，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esp;&esp;“这些年我们布下的势力，结交的官员，会一点一点被清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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