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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桐倚仰首将酒一饮而尽。我笑道：&ldo;看梅老板喝得如此洒脱，恐怕你的酒量不是一向谦虚的那样。要是现在时辰还早，倒想跟你真的痛饮一场，看谁先倒。&rdo;柳桐倚含笑摇首：&ldo;的确不能喝，几杯还勉强能对付，三两以上就找不到路了。&rdo;船行得渐渐缓慢，进入苏州码头。船身泊定，小厮进来向柳桐倚道，瑞和的马车已经到了，在岸上停着。柳桐倚道：&ldo;若万家未备好马车，赵老板就挑两辆与小万公子还有王管事使用吧。万家在苏州没有府邸，如果住不惯客栈，舍下有别院一座，还算清静，若不嫌弃，可权做今夜留宿之地。&rdo;王有插话道：&ldo;不必了，家主人在岸上已为表叔老爷预备了车驾。&rdo;王有与瑞和的小厮帮我提着行李，出了船舱，夕阳下，有一人独自站在旁侧大船的甲板上。我与他对面相望，片刻后，抬手道：&ldo;多保重。&rdo;他什么话也没说，缓缓转身径直向船舱走去。我走下舢板，到了码头上，柳桐倚站在瑞和的马车前，神色复杂又疑惑地看着我。我向他笑了笑：&ldo;梅老板，这次是真的就此别过了。你……&rdo;到了此时此刻，竟觉得一句可讲的话也没有，只得还是两个字，&ldo;珍重。&rdo;王有引着一辆马车过来，我上了车，马车颠簸前行。王有恭敬道：&ldo;怀王殿下，皇上让我转告你，还有什么放不下，想去的地方，在这几日可以尽管去。&rdo;我道：&ldo;也没什么了，但讲了出海，还是往海边上走一趟吧。&rdo;王有道了声遵命，探头嘱咐了车夫几句。我瞧了瞧他身边的那个青皮包袱，道：&ldo;给我瞧一瞧罢。好歹也是给我用的。&rdo;王有迟疑了一下，抖索索地将那包袱递给我。我打开，里面是一个青色瓷罐，摸在手里十分清凉，敲敲叮叮声清脆，是个好瓷器。昔日启赭同启檀等皇子到怀王府上时，一时淘气，拿着棍子敲厅中的大花瓶，也是这种声音。一边敲还一边喊：&ldo;皇叔，皇叔……&rdo;那天，启赭单独见我，在房中时，他也是先喊了一声：&ldo;皇叔。&rdo;喊完之后他问我：&ldo;皇叔，朕该怎么办？&rdo;&ldo;那时知道了皇叔的冤情，朕甚自责，朕知道皇叔都是为了朕好。事到如今，皇叔能否告诉朕，朕到底该怎么办？&rdo;是啊，该怎么办，皇上罪己诏下了，坟修了，碑立了，但该睡在里面的人现在却活蹦乱跳在世上，要如何是好？我道：&ldo;怀王已死，世上只有……&rdo;启赭抬手：&ldo;行了，皇叔，这句话就不要拿出来自欺欺人了。你在这儿站着，哪怕你叫狗阿三猫阿四，你也是朕的皇叔。&rdo;我立刻道：&ldo;皇上万万不可如此比方。&rdo;我叫狗阿三和猫阿四没什么，皇上变成狗阿三和猫阿四的侄子，那就实在……启赭叹了口气，瞅着我。那眼神，和他小时候想要什么东西时一样。我说：&ldo;皇上，我这次就是打算出海去，从此就不会来了。&rdo;启赭还是不说话。我接着说：&ldo;要是船不小心遇着风浪沉了，那更是再无可忧。&rdo;启赭终于开了口，他瞅着我，一字字说：&ldo;皇叔，别怪朕。&rdo;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瓶。我接到手里，瓶子是玉的，因为一直被启赭收在袖里，还带着温。启赭很少赐给我东西，从小到大都是他从我这里拿。我握着，说了声：&ldo;谢皇上赏赐。&rdo;启赭再叹了口气。我道：&ldo;皇上，只是，能否别在柳桐倚的船上。&rdo;启赭慢慢说：&ldo;此药得缓上几日，你放心。皇叔，你是要和朕回京，还是……&rdo;我道：&ldo;京城熟人太多，还是在外处理了干净。&rdo;拔开瓶塞，里面是一瓶水儿，微苦。启赭转过身去，片刻后道：&ldo;皇叔，朕答应你，那座皇陵依然是你的。&rdo;马车摇摇晃晃，我将那个罐子放回包袱皮内。王有就预备用它，将我带回那座大坟中去。王有哑声和我说：&ldo;怀王殿下，你放心吧，这个坛子是皇上亲自定下的，老奴年纪有了，手还很稳，一定会送殿下平安到地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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