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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他既上了那道奏表，便已经邀功，后来获罪，岂不多此一举？何况，那时陛下毕竟尚未亲政，他上归政奏表，倘有不谐，恐有性命之忧。&rdo;谢莫如年纪小，谢太太是经历过那段岁月的，哪怕她是内宅妇人，并不能亲见朝中血雨腥风，不过，谢太太可没少跟着担惊受怕。&ldo;不会，那时，陛下虽未亲政，但已经有了处理政事的能力，有了自己对是非的判断。而且，宁大人岳家毕竟是侯府门一击必中谢尚书落衙后回府，方知晓了宁太太被轰之事。这位尚书大人倒是知道世事无常，但没想到不过早上出门傍晚归家，家中就已是风云变幻。谢松谢柏都较其父回来的早些，父子三人听完谢莫如是怎么灭掉宁太太的，都有些瞠目结舌。谢尚书于内心深处重新评估了回长孙女的战斗值，与老妻道，&ldo;这得好生与莫如说啊，还有我们在呢，再怎么着，也不必她担心身家性命。&rdo;谢太太道，&ldo;这还用你说，我早劝过她了。&rdo;要说寻常内宅之事，谢尚书是很信得过妻子的，这回却是问了句，&ldo;有用不？&rdo;谢莫如可不是个好劝的人，这个长孙女很懂得自己拿主意。谢太太心说，这个根本不用劝，打发了丫环婆子，把谢莫如对宁大人当初苦肉计的推测给说了。谢尚书虽是面无表情，心下听得是津津有味，暗叹，真人杰也。谢太太说完后问丈夫，&ldo;宁大人当初是不是真的存了这个心？&rdo;谢尚书拈拈胡须，意味深长，&ldo;唉，有理有理。&rdo;&ldo;我也觉着。&rdo;谢太太没看出丈夫话中深意，一味叹道，&ldo;真看不出来，平日里瞧着宁大人再温雅不过的人，对自己也能下此狠手。&rdo;当初，宁大人上奏表之前，先给自己置了口棺材搁家里，然后给宁太太写了休书，孩子也都归宁太太，再与家族断绝关系，当真是孤胆忠魂，背水一战。后来宁太太带着孩子硬是与宁大人流放，帝都知道的人都夸宁太太不离不弃，忠贞如一，真贤妻也。倘不是谢莫如点破，谢太太怎么都不能信那是苦肉计来着。谢尚书起身道，&ldo;让莫如来书房，我好生与她说说，别叫孩子心里不安。&rdo;谢太太眼瞅就是吃晚饭的时候了，道，&ldo;这急什么，先叫她过来，有什么事用了饭再说。&rdo;谢尚书叹，&ldo;今天这饭不好吃啊。&rdo;谢太太只得命人把谢莫如叫过来。谢尚书让谢莫忧带着三个弟弟在松柏院吃晚饭，他带着老妻二子连带谢莫如去书房说话。到了书房，先令心腹小子在院门口守着，各自落坐后，谢尚书道，&ldo;都是骨肉至亲，我就直说了。莫如，我得先谢谢你在你祖母面前给我留面子啊。&rdo;这就是聪明人的好处，你的好意，哪怕不说，他能明白。谢莫如淡淡，&ldo;这是应该的。&rdo;谢莫如从未小觑过谢尚书，这位祖父与她说话时都少，倒不是谢尚书偏见啥的，主要是谢尚书在家的时候都不多，有空也是去教导儿孙，孙女不在谢尚书的视野范围以内。但，豁出命使苦肉计的宁大人如今不过正四品国子监祭酒，谢尚书没用过啥苦肉计，长子还娶了方氏，却早坐稳刑部第一把交椅。用事实就能知道，谢尚书的道行，起码不比宁大人低。不论是揭宁太太的面皮还是离间谢太太对宁家的感观，原因是她与宁家反正早就是仇比海深了，根本不必留情。但，谢尚书不一样。谢尚书是她的祖父，他们之间，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她当然要给谢尚书留面子，她不确认谢尚书想不想让她说。毕竟，她不希望与谢尚书关系闹僵，所以，对谢太太的话，她只说了一半。这是应该的。这种回答，简单绝妙。谢莫如不是说&ldo;谢祖父赞&rdo;或是&ldo;祖父过誉&rdo;之类的话，而是直接说&ldo;这是应该的&rdo;。是啊，我们是祖孙，我们是骨肉至亲，你当然会为我着想，所以，才会说&ldo;这是应该的&rdo;。所以说，会说话与话痨完全是两码事。会说话的人，简单一句话就能让你开心。谢尚书的确开怀，突然发现孙女战斗力非比寻常，而这个战斗值爆表的孙女对他有着善意的判断，谢尚书是真的高兴。谢莫如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这个，谢尚书早就知道。谢莫如对事对物都有着自己出众的判断力，这个，谢尚书已经体会到了。有这样的前提，谢莫如还能觉着他这个祖父不错，谢尚书竟有些不胜荣幸之感。当然，谢莫如会有这样的判断，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谢家与谢莫如之间利益多过冲突。可，即便如此，也足够谢尚书庆幸一回了。他是真心实意的感激老天爷，血缘赋予他们有天然的同盟，而他愿意继续将这种善意维持下去。谢莫如已经表示出善意，谢尚书自然亦有其风度，他微微一笑，道，&ldo;继续说完吧，别叫你祖母听半截，后头的话，让她知道一些也没什么。&rdo;谢莫如便不再客气了，她对谢太太道，&ldo;原本，晚辈不该说长辈的事，既然祖父想告知太太，那我就代劳了。&rdo;谢莫如会说话时是真会说话，她看一眼谢尚书，道，&ldo;倘我没猜错，当初宁大人的心思，祖父应是猜到一些的。&rdo;要说当初谢尚书看不出宁大人的意图，谢莫如是不信的。倘是当真看不出，谢家焉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宁氏！据说当初还有议亲的意思。谢尚书见谢莫如果然料到了，不由轻声一叹，&ldo;莫如，你能看到这里，已是相当出众。&rdo;谢莫如道，&ldo;我只是不知当初宁氏生病，祖父是不是知晓？&rdo;谢尚书苦笑，&ldo;我也不是神仙，那时想保宁大人一命都来不及，哪有心思顾及她一个小姑娘。当时原本宁家一家要出发了，宁氏突然病了，虽说宁大人已经出具休书，与孩子们也都断绝关系，但宁太太执意要一家人甘苦与共。宁氏突然就病的厉害，贸然上路，怕是性命难保。那时，在帝都，晋宁侯府与宁家断绝来往，不会伸手相助，我才让人送她到咱们家。&rdo;接着，谢尚书坦诚相告，&ldo;我是猜到，倘陛下亲政，宁家就是天大功劳。我与宁大人本就相交多年，同年同科，当时想两家联姻，也是真心的。但，很快陛下赐婚，这事就没再提过。&rdo;后头的事，当着长子的面儿，谢尚书没再说。倒是谢松道，&ldo;哪怕宁大人是苦肉计，当时满朝文武，也只有他一人肯用这苦用计。他用苦肉计，担了天大风险。他有功，陛下必定会赏他。你今天扫宁太太面子扫得太狠了。&rdo;谢莫如平静道，&ldo;我与他家本就颇多嫌隙，原也就不必面子上装的千好万好。&rdo;谢松素来端方君子的作派，这次听谢莫如说话却不恼怒，略一思量，道，&ldo;也有些道理。&rdo;谢柏倒无所谓，道，&ldo;莫如反正年岁还小，这次的事，宁太太跟母亲说一说便罢了，她不该要求见莫如。论理，她是姨娘的生母，论身份吧，又是四品诰命，且是这把年纪，当着满屋丫环婆子给莫如赔不是，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rdo;本来依宁太太的身份地位，这么干就有些逼宫的意思了，关键是还没干成，丢脸上头还得加个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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