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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第1页）

&esp;&esp;之前东宫咄咄逼人一举做掉了敦王，按皇帝以前的性格，势必要在秋后算账，但他不仅没有，还又给她添了西北这一强援。单说是为了联合西北震慑北疆，其实是不足为凭的。

&esp;&esp;以北疆目前的实力，除非三家联合，否则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来。朝廷要想拉拢三家，有的是皇子公主联姻。但他偏偏挑选自己最心爱的公主跟西北结盟。除了西北一再表明非康德公主不娶外，其实也另有顾虑。

&esp;&esp;按母亲的话说，皇帝是人，是人就会死，人在死之前都会给儿女安排好退路，皇帝也不例外。李平泓已经不惑，且近年屡屡传出龙体欠安，如果他想换太子，也就在最近几年了。届时新太子上位，势必要清算旧皇女势力，作为同胞姐妹的康德公主又岂能保全？所以，与其说皇帝给东宫添了一层助力，不如说是给康德公主找了一个靠山。西北和其他几家不同，地处蛮荒，物产贫瘠，必须依靠朝廷的接济才能维持生存。即便和东宫联了姻，只要朝廷大权还握在皇帝手中，他就有能力掐断二者的命脉。而将来新君登基却会顾虑西北势力，放康德公主一马。

&esp;&esp;这也是为什么母亲敢冒着君王猜忌的风险，一再求娶康德公主。双方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实力，这才是最好掌控的局面。当然，促使他们不得不卷入纷争的最重要的一个理由，还是西北如今的现状。近年西北天灾不断，前年又刚刚经历了二十年不遇的大旱，至今没喘过气来，迫切需要朝廷施以援手以解燃眉之急。联姻是最划算的买卖。

&esp;&esp;按照周家“不战则已，战则必胜”的家风，既然都要卷入纷争，与其娶一个不痛不痒的公主，不如就瞅准了娶那个胜算最大的，一锤定音。西北之前从不参与储位之争，一是不需要，二是无所图，但是，皇太女是目前唯一一个提出要引浊河之水灌溉西北戈壁的人，事关西北生存在百年大计，他们没有理由不去支持。即便皇帝有心要废储，以父亲对诸皇子实力的评估，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能与东宫抗衡的对手，李平泓未必能称心如意。

&esp;&esp;这是一场豪赌。赌得是西北的命运，也赌得是东宫的命运。不能出半点差错。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取代涂家的位置，直接跟皇太女联姻。涂家纵然再不堪，立场和他们是一样的，是潜在的盟友而非敌人。周小山硬要求娶皇太女，就是公然和涂家作对，父亲肯定是不许的。而娶皇太女的胞妹康德公主是再好不过的折中办法。所以，才要她来帮弟弟把弟媳给娶了。但也没料到康德公主对他们家竟也怀揣着如此大的敌意。

&esp;&esp;“此事任何人都不得外传，否则朕立即摘了他的脑袋。”李平泓缓了过来，又恢复了平常神色。

&esp;&esp;留风、逐雨闻言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伏在地上轻轻啜泣，不敢再多言。

&esp;&esp;“那个乱吼乱叫唯恐天下不乱的内侍，是你的人吗？简直脏了朕的耳！”他凶狠地瞪了姜美人一眼，毫不掩饰对她御下不严的恼怒。后者唇色惨白，肩膀微微发抖，“臣妾有罪。”

&esp;&esp;周小川心底一寒，但是没再说什么。

&esp;&esp;李平泓回过头来，“你们也起来吧，朕先去看看岑杙。年纪轻轻的，好好一个人，怎么下得了手？”最后一句已经说得相当软弱了，像一个明明气愤又不忍过度苛责的老父亲。

&esp;&esp;李靖樨咬着唇，别过脸去，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

&esp;&esp;“皇上，楼里血气太重，恐冲撞了龙体。何况黄太医说岑大人需避风疗伤，至少三天见不得风。”周小川故意这样说。

&esp;&esp;“是啊，皇上，血屋不详，还是不要进去为好。有太医在呢，一定没事的。”蔡崖也说。

&esp;&esp;李平泓想了想：“也罢，如果她醒了，一定要；第三，平息外界流言。自皇上颁诏以来，朝野一直谣传康德公主对婚事不满，与君父失和，对公主多有毁谤之嫌。臣方才已同公主言明利害，达成共识，此时唯有双方顾全大局，共克时艰，方能平息物议。因此，臣请旨与公主立即完婚，以平息流言。”

&esp;&esp;李平泓一直满意地捋须，但听到最后一句，眉头略皱，“此时正处太后孝期，公主成婚对名声不利，恐怕不妥。”

&esp;&esp;“即便不能成婚，也请皇上准许臣家先完成六礼，等孝期过后再拜堂成亲即可。”

&esp;&esp;先完成六礼，就意味着周家想先把李靖樨带去西北，皇帝这才看了眼女儿，犹豫着没有立即答复，只说：“此事朕要先和礼部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你不用急，联姻之事，君无戏言。”

&esp;&esp;“臣不敢，臣只是希望能护公主周全。”

&esp;&esp;“朕知道。”李平泓扶着她起来，拍了她肩膀两下，表示认可，“朕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这里暂且交给你了，朕已经派了重兵把手，除了太医外一概不许进出。朕会对外宣称留你和你母亲在宫中小住，如果需要什么，着人去办即可。朕有些累了，就不多留了。”

&esp;&esp;说完，看了姜美人一眼。后者立即过来搀住皇帝，慢慢地往园外走去。

&esp;&esp;周小川呼出口气，心情却并未放松。略迟疑地去看李靖樨，生怕她对自己趁机“要挟”完婚之事，再生出什么干戈，心里很没底。

&esp;&esp;“公主，刚才臣不得已……”

&esp;&esp;“不用说了，本宫答应便是。”她眼中毫无波澜，甚至连意料中的厌恶也未有，惟余一片尘埃落地的死灰。如果说周小山对这位初次见面便大开眼界的公主尚有一点怜惜的话，那便是在此刻了。

&esp;&esp;但人，先要为自己的家族谋求生存，才有力量去成全乃至惠及他人，这是她这么多年一直信奉的行事准则。也自认为家族的每个成员都有义务遵循这个准则。至于个别人的悲欢，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esp;&esp;秋去冬来。转眼已是三个月后寒冬腊月。

&esp;&esp;建康城仍旧平静地如同鸟之眷宅。卯时城门打开后，第一批进城的百姓不约而同地推车挑担奔向四方，起早的商户也纷纷打开铺门，迎接一天的生意。而在街道显眼处，一个又一个早餐摊位旁排起了人烟。热气腾腾的蒸笼包子，外黄里酥的芝麻油饼，香气四溢的甜米酒、胡麻粥，还有那掺杂着西北口音的吆喝——“胡辣汤、热馍馍，三个铜板一个”，无一不让人感到熟悉和亲切。

&esp;&esp;在由西向东的主路上，一辆马车正徐徐行驶。兴奋的云栽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跳车去吃东西的冲动，趴在窗边不停地跟车中人介绍她们途经的摊位，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只差央着她的袖子求她在此停一停了。

&esp;&esp;但一向不爱热闹的皇太女，并不打算回应她的乞求。然而事情总有意外。

&esp;&esp;“殿下，我好像看到岑大人了！”

&esp;&esp;“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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