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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余向景和他说,再过一两年,他住的旧街区也要进行改造,那一片贫民窟都会被推倒翻新。
&esp;&esp;余向景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正好吃完饭,在街边的小卖铺里买了两支雪糕,郁琼枝站在店门旁的樟树下,路灯的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在他身上和脸上碎成一片又一片的光斑。
&esp;&esp;隔着一条街,下晚自习的学生成群结队地从校门口涌出来,这一条普通的小街因此而喧哗,蓝白色的校服成了街道的主色调。
&esp;&esp;雪糕的味道比记忆中的味道要好,没有廉价的香精味,奶味醇厚,郁琼枝小口小口吃,含了下嘴唇,嘴唇冰凉。
&esp;&esp;“你之后准备怎么办?”余向景拉起一点裤脚,在郁琼枝身边蹲下去,眯着眼仰起头看他。
&esp;&esp;郁琼枝做了很多规划,他的年纪不算大,无论从什么时候开始都来得及,但现在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了。
&esp;&esp;“有研究所向我发来了邀请,做的还是机甲工程师。”郁琼枝缓慢地说,他在按照习惯将事情分出轻重缓急,“不知道cag会不会就此刁难我,阻止我入职,打算再看看。”
&esp;&esp;余向景没有追问“如果刁难你了怎么办”,他把最后一口雪糕舔进嘴巴里,隔着一段距离把木棒子准确地扔进垃圾桶里。
&esp;&esp;在灯光下,郁琼枝的脸皎白,和脖子上黑色的绸带对比鲜明,晚风吹起他身后留下的一截绸带,像翼翅翩跹。
&esp;&esp;他表情淡然,似乎在和余向景谈论的并不是那么严肃的事情,而是平常的对话。
&esp;&esp;又一阵晚风过,樟树叶婆娑,光斑如水般荡漾开来,郁琼枝抬头看了看,还没来得及想什么东西,余向景站起身,手一伸揽过他的肩膀推他上了飞船。
&esp;&esp;只有贫民窟附近的街道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低矮的房屋拥挤连排地沉默矗立,路灯昏暗,飞船甚至都进不去小巷道里。
&esp;&esp;郁琼枝顺着昏暗的灯光摸到自己家门口,余向景跟在他后面,不慎一脚踩进稀泥里,他叫了一声,连蹦带跳往前跨了三步,蹿到了郁琼枝面前。
&esp;&esp;“你怎么一点泥巴都没沾到?”余向景就着屋内开的灯光,低头察看自己的鞋子,裤管底部也被溅上了几点泥巴点子。
&esp;&esp;“这条路我都走了多少遍了,闭着眼也不会走错的。”郁琼枝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绸带,余向景的目光顺着他的声音抬起来在他脖子上胡乱地扫了一下,很快地落到了别处。
&esp;&esp;郁琼枝注意到他的目光,但没有介意,反而开口安慰他:“伤口缝合是用美容线缝的,现在难看了点,后面就看不出伤疤了。”
&esp;&esp;余向景含糊地“嗯”了几声,他的视线从房子中间的椅子转到左侧的床铺,房子面积太过狭小,视线转了几圈就看完了,于是他的目光重新又落回了那道粉色的伤疤上。
&esp;&esp;郁琼枝走到门边,把挂在门上的风铃取下来,风铃下面的铃铛已经生锈,锈迹爬满了铃铛外壳,因此有几个发不出声音,郁琼枝把它放进抽屉里,打算什么时候修一下重新挂起来。
&esp;&esp;余向景不打算回家休息,郁琼枝抱出一床新买的床单,有点抱歉地说:“可能会有点味道,今天先随便睡一睡吧。”
&esp;&esp;郁琼枝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待客的东西,连床都很小,两个成年人各占一边,余下不剩多少空间。
&esp;&esp;他很久之前就想换一张床,郁佘身体长得太快,眼见床的长度就要不够用,郁琼枝为此忧心了一番,后面这个烦恼就再没有出现过。
&esp;&esp;郁琼枝现在已经能做到波澜不惊地接受一切,也没有值得他特地烦恼一番的事,只是躺在新铺的床单上,他还是无可避免地想起曾经的琐碎的烦恼。
&esp;&esp;身边传来很小声的布料摩擦声,可以听得出对方的小心,余向景把一只手从被子底下拿出来,摩挲着,他先碰到了郁琼枝的下巴,手指缓慢地下移,最后停留在腺体的伤疤处。
&esp;&esp;余向景胆子好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郁琼枝摔破膝盖的伤口他都不敢看,更何况那么狰狞的一道疤痕。
&esp;&esp;他摸了片刻,动作停住了,尔后更靠近了一点,把额头搭在郁琼枝的肩膀上叹了口气。
&esp;&esp;“这要是被郁哥知道了,他得心疼死。”
&esp;&esp;郁琼枝侧身躺在床上平稳地呼吸着,肌肉僵硬到没有什么感觉,半边的身子都是麻的,他庆幸自己关上了灯,不至于让余向景看清自己的狼狈。
&esp;&esp;“小枝,你还想郁哥吗?”余向景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安静地看着他,他的话语中没有控诉责备的意思,郁琼枝恍惚之中却觉得无比羞愧。
&esp;&esp;他无法讲明,那些流言蜚语之外的真相,做一株水性杨花,便宜地出卖自己的一切,最后得到一地残破也是活该。
&esp;&esp;郁琼枝闭上眼睛,在持久的沉默中,余向景往床边沿蹭了几厘米,被子不可避免地被他带动,郁琼枝数了两分钟,转过身子背对着余向景。
&esp;&esp;他睡得并不安稳,可能是屋内淡淡的雨水霉味,在余向景不断翻转身子的声音中,他做了很简短的一个梦。
&esp;&esp;磅礴的雨夜,空气中充满了湿气,他待在一个狭窄的空间中,应该是在某人的臂弯间,雨水顺着雨衣的褶皱弧度下滑,很快就沾湿了他的裤脚,周边的声音都很碎,只有雨声无比地大。
&esp;&esp;一道刺眼的光从前方直直照来,白昼般的光破开连绵的雨幕,郁琼枝下意识眯起眼,刺耳的刹车声后是巨大的碰撞和爆炸声,天旋地转之间,郁琼枝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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