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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分析形势留下后手（第1页）
回到办公室，两人顾不上再为京城那边的事情悲春伤秋，赶紧开始商讨应对之策。
沈荣翻了翻账本说道：“昨日关账，上海分号还有结余百余万两。其余分号的数字要滞后两天才能知道，根据之前的经验，上海占江浙一带总额约五成，江浙占全国六成，估计库银尚余共有三百二十万两。”
释龙说道：“这件事情，对于江南银行来说福祸难测。往好处想，是与官面上搭上了线，做得漂亮了以后便不愁生意。往坏处想，这一百五十万两出去以后，全国便只剩下一百七十万两的余额，再经不起突发意外了。”
沈荣点点头：“但京城刚刚才被洋人打下来，现如今朝政混乱，不知还能不能恢复朝纲。若这笔钱借出去以后，两三年无法收回，那对于现尚处于幼年时期的江南银行是不小的打击。”
释龙知道朝廷还不至于垮台，过不久便会破财消灾。他想了想说道：“朝廷恢复应该不至于太久，毕竟洋人此次只有数千人侵入，只是想捞些好处，不至于要执掌我们的国家。
但无论如何，我们不可独自承担这一风险。曾大人那边需要拿出担保来，比如将上海的海关税收抵押给我们，亦或者拿出部分实质性的财产，如铜陵地区的矿产，或者滦县的煤矿。”
沈荣走到地图前：“海关税收怕不是曾大人能碰的。滦县在直隶，天子脚下，那开平煤矿曾大人怕也是做不了主。但铜陵正处于曾大人大军管辖范围，我们只是要抵押并非直接占有，相信无甚大碍。”
释龙点头赞同。随即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此次李参领来找到我们，这里头怕是大有学问啊。
李参领年前与总督大人意见不合，总督大人意欲领军往西南至祁门，而李参领却认为祁门乃兵家之绝地，执意往东，后率领少许幕僚愤而离营，到这上海来成立了淮军。李参领对总督大人的不满显而易见。
一百五十万两绝非小数，总督大人将此重任交给李参领，怕不是单纯的倚重他。若非江南银行业务突飞猛进，这军令参领大人怕是完不成了.”
沈荣听他这么一说，也是若有所思：“李大人说胡光墉已是油尽灯枯，我却是不信。区区六十万两，还不至于动了阜康钱庄的根基。恐怕这次是胡光墉要将这烫手山芋扔给我们，试一试我们的身家。若是我们表现十分吃力，他说不定会在后面使阴招。若是在我们一百五十万两借出之后，趁我们实力空虚之时再给我们来一招釜底抽薪，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释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此事干系到李参领的前程，料他并不敢冒险陪着胡光墉一起玩儿我们。想必找到我们是被胡光墉推脱以后的无奈之举，胡光墉将他当枪使了。我们若是做得好了，这次说不定可以给胡光墉来个釜底抽薪。”
沈荣拍手笑道：“远方所言极是！李参领在最需要的时候，他却耍心眼使绊子，以后哪里还会放心与他交往。我们这次只要顶住他的阴招，把这笔款子办妥了，以后无论是李参领还是总督大人那边都会高看我们一眼。”
释龙想了想：“不如我们此次双管齐下”
两人合计了大半个时辰，写了一封信，差人给李鸿章送了过去。信中提出两点：一是借款一事需以铜陵一地刚发现不久的铜矿为抵押；二是银钱由江南银行先行垫付，但还是需要总督大人发出债券公告，由江南银行代为发售。
与此同时，沈荣发出急信，命三处银库各调出一部分钱，尽快送至上海。命马三贵带人盯住阜康钱庄，稍有异动立即回报。
江南银行成立后第一场硬仗，就此拉开序幕。胜则前途大道平坦，败则可能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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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安庆临时总督府，一位年近五十，略显老态的长脸官员看着手上的信，对身边一宽额中年男人说道：“次清，你对江南银行提出的要求怎么看？”
那中年男人正是晚清才子李元度，屡试不第愤而投笔从戎，已经在湘军中担任幕僚八年之久，比李鸿章资格还要老。此次曾国藩与李鸿章意见不合，很大程度上是他与李鸿章不和，曾国藩只是维护他罢了。
李元度想了想答道：“江南银行提出的要求，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铜陵那处矿山新发现不久，储量尚不明，抵押给他无伤大雅。若是发现储量巨大，朝廷一定会想办法偿还赎回。
至于那债券之事，也可以理解。一百五十万两抽出以后，他库内空虚，肯定要想办法补充。我们若是执意不肯，则无异于杀鸡取卵。
若是江南银行因此事陷入困境，波及甚广引起动荡，户部那边定不会放过此等打击大人的机会，一旦他们将此事捅到皇上那里，追究起来大人也难善其身。”
曾国藩听他说起户部，少有地面露厉色，冷哼一声说道：“他翁同龢还敢捅到皇上那里去？我如今被逼得找江南银行借钱，还不是拜他所赐。真要追究起来，首先该杀的是他这个户部尚书。”
李元度说道：“洋人攻下京城，阻断联系却是实情。连皇上自己都只能逃到热河去，翁大人以此为借口，皇上却也是不好追究。”
曾国藩叹口气说道：“非是洋人强大，是我大清落后太久了。我等屡次上书，要学习洋人的技术，然而皇上那边始终态度不明，这大清再拖下去，只会愈发软弱可欺啊。
罢了，江南银行此次能够短时间内凑齐所需银两已是不易，他们的要求也甚为合理，就按他们说的做吧。我回封信给渐甫，让他带我签订文书，这事情就这么办吧。”
李元度说道：“此事能够办成这样，大人已是尽力了。江南银行借贷的利息并不高，相较以前已经降低了一半有余，相信皇上会理解大人难处的。”
曾国藩点头道：“你代我写一奏折，向皇上禀明缘由。矿山一事可大可小，莫要被翁同龢那小人抓住了把柄。”
李元度点点头，起身下去了。曾国藩在椅子上定了定神，喃喃自语道：“此二子进退有度，是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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