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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六章 行尸走肉（第1页）

“上来吧，送你。”

突然，有人在身后低低地喊了一嗓子，冷冷的，吓了我一跳。回头一看，没人！再一抬头，只见有一辆黑色的轿车悬浮在树上，随风摇摆着，如同一只巨大无朋的风筝。我笑了，竟然是好久不见的冷师傅，同道中人哟，这太让人高兴了，总算是又能跟组织联系上了。

”哎哟，你好，老韩头儿跑到哪儿去了呀？他怎么好几天没和我联系了呀？总部让你来，这是又让我干什么去呀？”

刚一上车，我的嘴巴就变成了连珠炮，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突噜。

“坐好，开车了。”

结果，我得到的所有答复跟上次一样，同样是冷冷的，只有简单明了的五个字。我只好极不情愿地关上了话匣子，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但心情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哼着歌，坐着车，就是没有大火锅。冷师傅好像比上次还要赶时间，车子开得飞快，窗外的无尽黑暗也有了快速位移的痕迹，甚至有些颠簸，空了一天的肚子有些饿了。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打算掏出头天早上揣起来的那个烧饼咬一口，垫补垫补，万万没想到——

用手一摸，什么都没有！这时我才猛地回过神来，那个人世间的我还坐在小树林边上的那条长长的石凳上呀。

真的好尴尬呀！

我不好意思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了一下身边的冷师傅，冷师傅还是冷冷的表情，两眼直视前方，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似乎对我刚才的窘态没有丝毫的察觉。但实际上却是我又错了——

“鬼使大人，您先忍忍吧。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的，你难道还想像昨天早上五点三十二分那样吗？”

又是冷冷的一句话。

“昨天早上五点三十二分？我也没……”

此话还没说完，我的脸立马就红了。这分明是在告诉我，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看到了。正是在那个时间段，我由于没有注意到太阳升起的时间，把穿着红色女式睡袍的李山科长给审没了。一刹那，我的脸红得像那件女式睡袍了，再也不敢嘚瑟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黑色轿车才停下。我下了车，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马上就认出来了，这不正是老韩头儿的那三间破土房嘛！但这一次，我吸取了教训，没有再多嘴去问这问哪的，而是乖乖地跟在冷师傅的身后，进了屋。

一进到东屋，我不禁大吃一惊——

在炕上，睡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红色女式睡袍的男人，正是那位宝日浩特市公安局哈达英格区公安分局原治安股长李山同志！我立即就明白了，这是让我重新审问这个死人呀。果然，冷师傅指了指炕上，冷冷地说道：“接总部命令，命令NM001号鬼使重新审问！”我一听这话，兴奋得直搓手，说：“哎呀呀！太好了！太好了！感谢总部，感谢总部！”说完，我又迟疑了一下，伸手想去拉醒李山，却是如同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从头到尾都寒了，摸到的竟然是一具冰冷梆硬的死人。

“这……这……”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冷师傅，为难地问道。

冷师傅没有说什么，仍然面无表情，走过去，伸手用力地推了一把炕上的尸体，冷冷地命令道：“李山，你起来，鬼使大人来了，有话问你，快点儿！”话音还没落，那具刚才还冰冷梆硬的死人突然像触电了一样，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随即——

“来啦，来啦，我来啦！手下前来报到，领导！”

李山的嘴巴蠕动了一下，吐字一字一板，没有抑扬顿挫，如同用软件在读一篇狗屁不通的文字。他答应着，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但双眼还是紧闭的，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如果不是嘴巴能动，其实还是一个冰冷梆硬的死人，这就叫行尸走肉吧！

“李山，那天我们见过面的，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吧，实话实说。”

我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盘起腿，双手垂于膝，儿时的坐姿还是那么的熟练，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们原来就认识，几年前您还因为张华的事儿采访过我呀。你是一个记者，怎么又成鬼使了呀，你……”

他还是一字一板的，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不过，我听了他的这话，脸子却有些挂不住了，因为他说出了我的一个短处抑或叫把柄。

我对“张华”这样的一个名字是记忆犹新的，他生前是一个派出所的普通协警，也就是那种“经常违纪”的不在编的合同工。在一次追击小偷的过程中，这个普通的协警却被一块绊脚石绊倒在地，摔死了。

张华的父亲是一个镇长，儿子死了，当然是悲痛欲绝。但镇长就是镇长，毕竟不同于一般老百姓。他在儿子去世的当天晚上就给公安局的领导打了电话，直截了当地要求能不能给张华一个烈士的称号。公安局长跟这个镇长是老同学，当即表示这事儿很难办，张华是因自己的过失摔死的。但与此同时，公安局的这个领导还表示，这事儿是可以策划策划的，试试看吧。

于是，一场“策划烈士”的行动便在全局上下展开了。作为一个以善于“忽悠”而闻名的记者，在领导们的授意之下，我也参加了这次策划活动，主笔张华的先进事迹和为救战友英勇牺牲过程的杜撰并为此还采访了很多张华的生前战友。至于那些采访内容嘛，有真有假。但我可以保证，假的少，真的多，掺的水分并不多，百分之九十五是干货。应当就是在那样的一种情形之下，我采访过李山，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别管我是怎么由记者成为鬼使的了，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为了掩饰一下自己的这点儿人生瑕疵，我连忙拦住了李山的话茬儿，提高了语调，大声地喝斥道：“你到底是怎么去的那个宾馆？”

“我，我，是小婧勾引我的！”

这样的回答并不出人意料，我早有预感。

“小婧是谁？干什么的？”

我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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