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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盱眙距离北京不远,第二天,《生根》剧组便住进了北电边上的招待所。招待所是专利局的,一铺十元,比较便宜也比较方便。谢兰生跟前台谈好了,从8点到次日8点他们只用交一天钱。
&esp;&esp;剧组要先在城区里拍摄几场重要的戏,然后再到同学家去完成影片所有内景。
&esp;&esp;这几场会在城区里拍的内容是这样的:已经有点“不正常”的彩凤偶然一次进城却在繁华的大街上见到自己的三女儿了。这里剧情比较模糊,三女儿在一两岁时就被丈夫给送走了,按理来说女主彩凤绝无可能一眼认出来,可传说中母女连心,她又或许“感觉到了”。总之,她在街上所见到的究竟是否是她女儿,或者不是她女儿,片中没说,也没有任何暗示,重要的是彩凤自己认为是,从而崩溃。
&esp;&esp;因为那个小女孩儿正倒立着引人关注,面前放着搪瓷缸儿,在乞讨。而搪瓷缸儿的下边还铺开着一张白纸,颇幼稚的笔迹写着:【我的爸爸重病在床……】
&esp;&esp;半晌,女孩胳膊开始发抖,最后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栽下来,磕在地上。而当女孩爬起来时,彩凤看见,她的额头、脸颊、小臂、手肘,全都是伤,纵横交错。她每天就倒立、受伤、再倒立、再受伤,苦海无涯,走不出去。
&esp;&esp;看到这些她冲过去,被拦住了,她大叫,接着,一个男人走进场地抱起女孩匆匆离开。
&esp;&esp;彩凤回到自己家后就一直都疯疯癫癫的。
&esp;&esp;小演员是杂技团的,当初,谢兰生一说要拍戏就有孩子拼命举手,毫不费力。而几个大人,而由摄影师、录音师等自己人客串了。
&esp;&esp;这场拍完,众人全都有些压抑。
&esp;&esp;“囡囡,”谢兰生想转移话题,“到北京了,在首都了,有没有啥想看看的?马上就去梨树乡了。”
&esp;&esp;“唔,”囡囡立即想起来了,道,“想看一看天安门!看一看升国旗!”
&esp;&esp;“升旗是吧?”谢兰生是北京土著,他上学时被组织着看过n次升国旗了,对各季节开始升旗的时间还比较熟悉,他算了算,说,“那这样吧,咱们明天六点左右出发,骑自行车去天安门。沿着西海走,半个小时应该能到,正好赶上升旗仪式。然后咱们随便逛逛,八点来钟往回骑,跟剧组汇合去梨树乡。”
&esp;&esp;“我……”欧阳囡囡说,“我不会骑自行车啊。”
&esp;&esp;谢兰生说:“我驮你去。”
&esp;&esp;欧阳囡囡终于高兴了:“行!”
&esp;&esp;定了行程,谢兰生便转过脑瓜问剧组的其他主创:“莘野,祁勇,岑晨,欧阳囡囡想看升旗,你们去吗?”小红小绿也是土著,被一朋友介绍来的,就不用问了,肯定看过。
&esp;&esp;祁勇岑晨都说不去,时间太早了,只有一向爱看熊猫的莘影帝很感兴趣。莘野比较想坐taxi,但也不会矫揉造作,谢兰生说骑自行车那大家就骑自行车,他也会——为出行方便,目前《生根》整个剧组一共有两辆自行车,是导演谢兰生回家蹑手蹑脚推出来的,他自己骑着一辆同时用手拖着一辆把车带回到了剧组,当天晚上打电话时母亲直说要打死他。
&esp;&esp;…………
&esp;&esp;就这么着,第二天的早上六点,兰生莘野欧阳囡囡三个人骑两辆车子从招待所往天安门走。莘野还是风骚无度,穿着深蓝的衬衫,骑在黑色的“二八”上,身高腿长,矜贵又懒散,周围的人全在看他。
&esp;&esp;一开始是谢兰生驮欧阳囡囡,不过上了长安街就换成莘野带囡囡了。
&esp;&esp;到天安门时间正好。他们把车锁在树上,挤进人群,看升国旗。欧阳囡囡特别激动,眼神发亮,一直说:“谢导,我想演戏,我想出来,我不要再回乡下了。”她的眼睛闪着神采。
&esp;&esp;谢兰生只拍拍她头,说:“囡囡,想当演员还是必须要学念书,等过几天各奔前程也要复习学的东西。《生根》拍完以后,我就不能盯着你了,你要自己督促自己。”
&esp;&esp;欧阳囡囡用力点头。
&esp;&esp;一个乡下的女孩子一头撞进另一种生活,她想捉住,虽然很多时候她无能为力,唯有听天由命。
&esp;&esp;几分钟后,升旗结束,时间其实十分短暂。谢兰生带欧阳囡囡又在广场晃了晃,看了主席纪念堂、人民大会堂、人民英雄纪念碑,到八点多才说返程。
&esp;&esp;然而,事情发展出乎意料,回到锁车的地方时,一行三人全都发现他们的车丢了一辆!!!
&esp;&esp;谢兰生的车被偷了!
&esp;&esp;“我艹……”谢兰生看傻眼了,“三个人就一辆车了,这怎么弄?打面包吗?又要十块……”在1991年北京的“的士”市场中,“天津大发”是主力车,黄色面包随处可见,十公里十块钱。明天一起去梨树乡他们就会叫辆大发。
&esp;&esp;莘野对钱倒没概念,但此刻却心念一动,否了谢兰生的提议,道:“我先带着你们走吧。蹬不动了再叫面包,省一省。”
&esp;&esp;谢兰生则看看“二八”,艰难地道:“……莘野,你一个人带两个吗?事先说好,我可不会带两个人。”
&esp;&esp;莘野颔首:“可以。”
&esp;&esp;“不是,你在美国长大的……”
&esp;&esp;“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esp;&esp;“那……好吧,囡囡坐横梁,我坐后座?”
&esp;&esp;莘野说:“不,她是女的,授受不亲。她坐后座,你坐横梁。”
&esp;&esp;“好吧……”谢兰生想:这会不会挡到视线?自己真有莘野说的那么矮吗?不至于吧?总要给他介绍对象儿的邻居经常夸他大高个儿呢。不过话说回来,自从毕业,就再没人说要给他介绍什么对象儿了,他还听说有姑娘家十分庆幸当初没见上面。
&esp;&esp;莘野把车停在路边,一条长腿支着车子。谢兰生则站在路沿上,挪动屁股,小心翼翼坐上横梁,调整平衡。他感觉到有一点硌,于是下来,脱了外套叠一叠后做成屁垫铺在上头,重新上去,动一动,感觉好多了。
&esp;&esp;因为北京早上还凉,他带了一件外套,这会儿倒是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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