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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2页）

&esp;&esp;万幸举人功名尚在，只待三年后再下场便是。

&esp;&esp;本朝取士遵循“择路而录”，即不同地区录取率不同，像京师因为是天子所在，进士名额最多，其他繁华府县则相对较低。

&esp;&esp;为了增加中试几率，冒籍自古有之，历史上不乏冒籍成功的著名文人。前朝的最后一名状元，就是冒籍考了秀才，并为此付出惨痛代价，直到四十多岁才重新下场，艰难考中状元，一雪前耻。

&esp;&esp;顾玉成没有条件科举移民，一步一步从清平县考出来，对这些自无所知。他端坐在靠前的桌案，微微垂眸，直到试题发下，才开始慢慢研墨。

&esp;&esp;这次殿试，就是他决定命运的最后一场考试了。

&esp;&esp;年轻探花

&esp;&esp;殿试题目考的是边务。

&esp;&esp;近年来边境并无什么大小战事，看起来相当平顺，然而内里暗潮汹涌，特别是西南地区。当地数十万蛮夷早已归顺，却屡有不臣之心，去岁只安民官就换了三个，也不过勉强支应。

&esp;&esp;宝华天子在题中讲完自己如何效仿三皇五帝，勤政爱民，夙兴夜寐之后，便将问题抛给新科进士，“所谓差强人意者，何也？”

&esp;&esp;他一个天子已经尽心尽力了，边务仍不过勉强令人满意，这是为什么呢？

&esp;&esp;当然是因为站在朝堂上的人没有尽到为臣之道了！

&esp;&esp;作为一个日常破题的人，顾玉成迅速得出结论，然后开始打腹稿。

&esp;&esp;天子已经在题目中将自己摘干净了，他一个连官员都不是的进士，更不能加以指摘。但是全推到朝臣身上吧，阅卷的几位恐怕不能满意，少不得落个媚上之嫌。

&esp;&esp;顾玉成思量半晌，决定化实为虚，转到德行上。

&esp;&esp;什么是德？圣天子所行之事，遵循圣贤之道，就是德，而边境蛮夷无信无义，就是失德。如此立下正反两面，分别夸赞痛斥了二百多字，顾玉成话锋一转，开始起讲如何让圣人之德恩泽到边境地区。

&esp;&esp;“故特谓之曰：欲彰文德，首在教化……”，不但要深入边境教化蛮夷，也要选拔当地人来京师沐浴天恩，如此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esp;&esp;其次是武德，枪杆子里出政权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有兵力强大，才能震慑四境，使民无忧。“窃自观古今经纬，莫如昔以武靖边……”

&esp;&esp;顾玉成虽宅，也是为了赶考走过上千里路的人，对沿路风土人情有一些了解，加上从前积累，又把交通、气候、经济的影响列出来，如此文武配合，条陈分析，分论点之下层层铺陈，引经据典，排比论述，扎扎实实撑起了两千余字。

&esp;&esp;他通读一遍，发现大致脉络还是畅通的，删改两处便总束结尾，展望四海来朝、万夷臣服的盛世景象，与破题之句遥相呼应。

&esp;&esp;完成初稿已到中午，顾玉成和其他进士一起，非常优雅地少少用了些饭，便开始修改文字并检查各种避讳，包括国讳公讳圣贤讳等等。

&esp;&esp;本朝对避讳并不特别严格，比如父祖名中带“仁”，孙子也可做仁义文章，不会出现李贺那种因父亲名“晋”就不能考进士的闹剧，只要用同音字或缺笔画的字替代即可。

&esp;&esp;顾玉成家是爷爷辈逃荒来到溪口村的，祖上已不可考，私人避讳也相应不多。饶是如此，他还是认认真真检查数遍，正着倒着都确定没问题后，才提笔誊抄，堪堪在卯时末写满考卷。

&esp;&esp;顾玉成放下笔，静待墨迹晾干的时候，不远处江星渔起身交卷。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玉成总觉得这位才子盯了他好几眼，仿佛在问他要不要交卷。

&esp;&esp;殿试的时间也是一天，考生可以写到亥时左右，等发下的三支蜡烛都燃尽再交卷。但是除非实在憋不出来，一般没人交那么晚。

&esp;&esp;毕竟考生考完就能休息，阅卷官却需要在收起卷子后熬夜奋战，赶在立意高远，起笔不俗。最难得的是，这篇文章言之有物，所提建议实用新颖，仿佛一个老于朝政的人在指点江山。

&esp;&esp;定是哪个大家族自小培养起来的，普通人谁有这般底蕴气魄？高象又看了两遍，在卷首打上红圈写下评语，就放到单独的桌子上，等待和其他人评优的卷子再行比较。

&esp;&esp;不过以他的眼光看，能和这文章媲美的寥寥无几，它至少也在前五之列了。

&esp;&esp;忙到翌日佛晓，阅卷官终于评出三份最优的文章，呈送到宝华天子面前。

&esp;&esp;前两份都是老成持重的文风，第一份尤甚，且文字精练，字字珠玑，被阅卷官共推为第一。第二份长在务实精干，切中肯綮，句句言之有物。

&esp;&esp;第三份则是言辞俊逸，如河出伏流，气势汪洋。最重要的是考生这一笔字，着实写得好，显见是名家手笔，便从前二十份卷子中脱颖而出，被排到第三。

&esp;&esp;数位阅卷官都是朝中有名望的文臣，眼光自也不差，天子听人读了一遍，就道“依此排名，甚善”，然后让大太监方宽去拆封。

&esp;&esp;方宽在金盆中净了手，才小心除去三份卷子上的弥封，并高声诵读姓名和籍贯。

&esp;&esp;这一看之下，头名状元正是会试第一的钟纶，次名榜眼则是会试第六的顾玉成，探花是会试第七的江星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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