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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程俊同手同脚回去,长吁短叹半天,说是世道不公,连智商分配都看人下菜碟了。
&esp;&esp;温元嘉毫不在意,手指弹动不休,一下午连带大半个晚上,他不吃不喝,不挪动位置,眼珠凝在屏幕上头,视线随蓝光微微摇晃。
&esp;&esp;还剩一部分收尾工作,他困得睁不开眼,脑中天旋地转,站起来踉跄几步,扶着墙壁挪出房门,进洗漱间冲洗头发。
&esp;&esp;冷水浸透脸颊,沿脖颈奔向衣领,温元嘉掬起凉水,前后拍打脸颊,强行唤回神智。
&esp;&esp;他眼前蒙一层雾,恍惚看不清楚,连带头顶冷光闪烁,将影子前后扯动,肆意揉出形状。
&esp;&esp;悬在头顶的论文像达摩克里斯之剑,虎视眈眈凝视着他,让他丝毫不敢怠慢。
&esp;&esp;他回到宿舍,程俊趴在桌边,呼噜震天鸣响,温元嘉帮他披上衣服,回到自己的座位,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esp;&esp;天微明时他打下最后的标点,揉捏疼痛的太阳穴,喝掉半杯冷水,将燥热压进腹|底。
&esp;&esp;他看看时间,拿出抽屉里的u盘,插|进电脑的一瞬间,这机器骤然轰鸣起来,蓝汪汪的屏幕不断闪烁,键盘烫如火烧,温元嘉心里咯噔,连忙拔|出u盘,这下像抽走电脑的骨髓,它的声音停顿片刻,再次嗡鸣两秒,随即啪的一声,屏幕彻底黑了。
&esp;&esp;温元嘉眨眨眼睛,僵硬抬手,指头覆上开机按键,试图唤回一丝生机。
&esp;&esp;电脑像一堆破损的零件,静静摊在那里,怎么也拼凑不上。
&esp;&esp;桌角的闹铃嗡嗡作响,程俊从黑甜的梦中惊醒,他皱眉抬起手臂,抹掉唇边口水,迷糊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今天死定了,吃不了兜着走了。
&esp;&esp;他哭丧着脸,正准备向温元嘉求救,目光挨上对方电脑,一腔睡意顿时散了,他慌忙抓来闹铃,时间指向七点,只剩一个小时的时间,这论文怎么都交不上了。
&esp;&esp;完蛋了。
&esp;&esp;他好歹写了大半,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勉强蒙混过关,像温元嘉这种情况······可是真完蛋了。
&esp;&esp;
&esp;&esp;温元嘉被记了小过,在教室外罚站一天,程俊勉强交了半份,罚站时间减少一半,中午被获准出去买饭,他顶着同学们怜悯的目光,买了两大套卷饼回来,自己吃了半份,剩下一份半递给小师弟,温元嘉微微摇头,表示不想张口。
&esp;&esp;他不是不想吃饭,只是过了最饿的时候,胃酸发酵成泡,在腹里吞噬胃壁,他现在只要想到食物,喉底便会泛苦,还不如干脆忍着,忍到晚上再说。
&esp;&esp;程俊不忍心留他自己在这,靠在旁边长吁短叹:“选这学校进这专业的时候可没想到,上了大学比高三还忙,我高三的教导主任都没老于这么狠,老于这人倒不会打人,一言不合就让人罚站,一站站上一天,还没人敢反抗暴|政。对了,你听说了么,今年毕业要考十五门课,老于这科的分数占比最高,现在要开始划重点了。”
&esp;&esp;温元嘉微微摇头,停顿一会,轻轻点两下头。
&esp;&esp;他不担心考试,只是不想面对考试之后的假期,大学的假日比高中更长,没有补习填满时间,他必须回家,面对父亲和哥哥的压力。
&esp;&esp;这是他想躲避,却怎么也无法逃离的东西。
&esp;&esp;无所事事的时光过得极慢,来来往往的人望向他们的眼神,从好奇到怜悯,从怜悯再到淡漠,程俊无聊的抓耳挠腮,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时不时把玩手机;温元嘉面无表情,直挺挺站在墙边,像根被钢丝勒紧的竹子,抵挡风吹雨打的侵|袭。
&esp;&esp;到晚上时天色暗了,教师里外只剩自习的人,八点刚过两秒,程俊长长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总算结束了!小腿要站碎了!晚上去吃什么?西门开了家叫木下烧烤的店,据说天天排长队的,叫几个人吃烤串吧。”
&esp;&esp;“不吃,”温元嘉干脆拒绝,进教室抱起自己的书包,抬脚向外面走,“我出去了。”
&esp;&esp;“这么晚了去哪?晚上还回来吗?今天老宋头值班,回来晚可进不来了!”
&esp;&esp;“看情况,”温元嘉回头看人,“如果我不回来,你自己睡吧。”
&esp;&esp;没等程俊答腔,温元嘉掉头离开,走了半个小时穿过南门,从侧门挤进理工大学,贴着黑黝黝的墙皮,一路上到生活广场三楼,这里还营业的只有零星几家,火华修理部门口大门紧闭,落上铜锁,毛玻璃里头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esp;&esp;温元嘉站在门口,手指蜷曲握拳,想敲没有敲下,他转身贴着玻璃,慢慢屈膝弯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把电脑抱进怀里。
&esp;&esp;两个小时过的飞快,生活广场十点关门,附近的店主们合门落锁,路过温元嘉时各个侧目,有人过来拍他肩膀:“明天再来吧,小邢明天才会回来。”
&esp;&esp;温元嘉抬眼看人,轻轻点头,又重重摇头。
&esp;&esp;那人碰个钉子,还是不想放弃,好声好气劝他:“生活广场要锁门了,现在还不回去,晚上没法走了。”
&esp;&esp;温元嘉抿紧嘴唇:“我不会走的。”
&esp;&esp;那人无奈,起身离开三楼,灯火一盏一盏熄灭,整栋小楼陷入黑暗之中,温元嘉打开书包,拿出课本,在头顶微弱的感光灯下,慢慢翻开两页,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esp;&esp;他不知道现在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
&esp;&esp;夜以继日的学习、写作,或者是未来会有的论文,毕业,他的人生按照家人的设想,一步一步向前,每个选择都不由自己做主,每个决定都不由自己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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