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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春听他说话倒也有几分斯文,便道:“你可曾读过书识得字?”“小人做苦役时农庄旁有个私塾,曾偷听过余月的课,字小人并不识得。”博尔赤低声回道,脸不觉一红,他往日不曾觉得不识字有什么不对,今日听这女主人问起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无脸见人。贺兰春笑了一声:“难怪你说话还有几分斯文相,与寻常异族人略有不同。”她将目光落在博尔赤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笑道:“不过你既在元唐生活了许久,便该入乡随俗才是,只是叫你弃了自己的名字却也不妥,如此,我便为你起一个字可好?”博尔赤倒有几分机灵,忙道:“请主人赐名。”贺兰春沉吟了片刻,道:“武安,日后你便字武安。”贺兰春话音刚落,容三郎便飞快的瞧了她一眼,博尔赤不曾读过书,未必知晓武安为何意,他却是一清二楚,“武安”者以武□□胜敌,战无不胜,然得此封号者却无一得了善终,春娘以“武安”为博尔赤赐名,究竟是寄托了她对中山王得胜的期盼,还是对己的期盼?容三郎对此不得而知,也无意深究,只笑道:“这名字取得好,你日后需尽心护侧妃无忧才是。”“小人必以性命相护。”博尔赤沉声说道。贺兰春微微点头,又与容三郎道:“既来了一遭,若不瞧瞧这些家兵倒白来了一遭。”容三郎起身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又吩咐博尔赤道:“且叫侧妃瞧瞧你的身手。”博尔赤应了一声,行了一礼后率先出了屋,去后院点了数十个能手上场操练,一亮他们的本事。贺兰春在别庄逗留了半个多时辰方才离去,只是马车并未行驶回容家,而是直接去往了贺兰府上,贺兰春下车后邀容三郎进屋喝杯热茶,容三郎却是轻声婉拒。贺兰春并未勉强,只深深瞧了容三郎一眼,道:“三表哥年纪也不小了,亲事合该早些订下才是。”如此,等季卿事成容家也好入仕,她也能放心用容家这位最出色的后人。容三郎微微一怔,将眼错开,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来:“侧妃还是容我多快活几年吧!”贺兰春勾了勾唇角,没有在多言,转身进了贺兰家,直至身影消失,容三郎才重新上马离去。时间一晃,过的倒是极快,转瞬间年节便过,贺兰春生辰已至,兖洲那边使了人来为贺兰春送上寿礼,虽是晚了几日,可也叫人瞧出了季卿的有心。贺兰春懒洋洋的歪在榻上,灵桂为她斟了一杯茶,那茶水色泽清亮,里面绽开了几朵娇艳的花,入口除了回甘外还有淡淡的花香。贺兰春呷了一口,才叫人搬了绣墩来给苏妈妈坐下,然后撂下茶杯,露出了关切之色,问道:“王爷可还好?洛邑离兖洲甚远,我也知那边是怎样的境况,这些日子一直都为王爷担忧。”苏妈妈一脸笑容的道:“王爷好的很,甄刺史对王爷甚为恭敬,”贺兰春点了点头:“那就好,王妃身子骨如何?说起来也怪叫人想念的。”苏妈妈笑道:“王妃亦是惦记着您,若不然也不会叫老奴随了朱大人来为您献上寿礼。”“王妃有心了,妈妈待我谢过王妃。”贺兰春轻声道,心里却微微一沉,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与魏氏还没有这份交情,无端端的魏氏竟使了人同来,可见是有什么魏氏需她助一臂之力。苏妈妈来前得了魏氏的嘱咐,自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兜圈子,过来一小会,她低声道:“侧妃,王妃来时有话让奴婢托来,不知侧妃可能行个方便,让老奴私下转告于您。”贺兰春看了苏妈妈一眼,手微微一抬,屋内的众人便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苏妈妈身子忍不住朝前倾了倾,低声道:“侧妃可知兖洲甄氏。”贺兰春红唇略勾:“世间本无倾城貌,甄氏有女是佳人,倒曾闻过甄氏女的美名,就是不知是何等国色天香。”苏妈妈轻轻撇了下唇角,不屑的道:“不过是夸大之言罢了,甄五娘虽生的略有几分姿势,却不及您多矣。”这话倒是出自苏妈妈真心,在她看来那甄五娘虽生的几分好颜色,可其艳却不及贺兰春,若将贺兰春比作艳冠群芳的牡丹,那甄五娘不过是朵海棠罢了,又如何能与百花之王争艳,若非有个好出身,又有何惧。贺兰春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苏妈妈则小心翼翼的窥了她一眼,然后道:“这甄五娘甚会讨老王妃的欢喜,便连李侧妃都多有不及,老王妃曾一再提议想叫王爷纳她进府。”贺兰春听了这话却也不惊,只淡淡一笑道:“王爷能得如花美眷,倒也是一桩喜事。”苏妈妈面色微微一变,想起来时王妃对她的嘱咐,心中一沉,破釜沉舟般的道:“王妃说甄五娘入府固然对她是一个威胁,可对您同样也是如此,以她的出身,等王爷事成后便是为了奖赏甄家,也必将会册封她为贵妃或皇贵妃,不管那个位分,您与甄五娘之间都将不死不休,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不如趁着她尚未进府便断了她的想念。”贺兰春轻抚着袖口上刺的藤花,唇角含笑,有一种不动声色的阴冷,她的气势实在不像她这个年纪应有的,苏妈妈也曾随着魏氏见过不少的夫人,可却无一人能叫她心中狂跳,生出恐慌之感。“您远在洛邑,有些消息怕是不够灵通,王妃让老奴告知您,魏王已吃了两场败仗。”苏妈妈轻声说道,在贺兰春的示意下,继续道:“魏王已呈败相,您是个聪明人,应知王妃不管日后可能诞下小郎君都将无缘那把椅子,王妃让老奴转告您,若您能使甄五娘不入府,日后您所生之子与大郎君相争,王妃必将助您一臂之力。”贺兰春闻言轻笑出声,看来魏氏当真是叫甄五娘吓破了胆,竟连这样的话都说出了口。“妈妈以为我会怕李氏?”贺兰春翘了翘唇角,反问她道。苏妈妈脸色有些沉重:“您自是不惧李侧妃母子,可甄五娘呢?有甄家做后盾,若是甄五娘入府生下小郎君,您又能有多少胜算。”贺兰春端着盖碗的手顿了一下,身子懒懒的朝后靠去,道:“老王妃瞧中了甄五娘又有何用,端看王爷如何抉择了,王妃实在是高看我了。”苏妈妈见贺兰春肯搭了这话,忙道:“王爷素来偏疼于您,您若亲自去往兖洲,王爷怎会多瞧甄五娘一眼。”贺兰春闻言娇声大笑,眼中隐有讥讽之色,她微微俯身,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让苏妈妈本能的身子往后仰去,想要避开贺兰春极具压迫力的气息。“王爷若想叫我去兖洲便不会将我送往洛邑,王妃这话岂不是说笑一样。”苏妈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可想着来时王妃的一再嘱咐,硬是咽下了这口气,强牵扯一抹笑来道:“王爷有王爷的想法,可您若是想念王爷,去往洛邑王爷必也欢喜的。”贺兰春眼睛眯了眯,魏氏极力想要她去兖洲,可见甄五娘给她带去的威胁着实不小,甚至足矣撼动她的地位,这才叫她宁愿与自己联手,也不肯让甄五娘入府,想到这,贺兰春眸光一闪,问道:“王爷可曾见过甄五娘?”苏妈妈回道:“自是见过的,王爷到兖洲第一天便瞧见了甄五娘。”贺兰春红唇一翘,第一日便瞧见了人,可见甄家的心思不小,她又问了苏妈妈他们几时到的兖洲,之后在心中细细一算,便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到兖洲已有三个月之久,若是季卿真的瞧中了甄五娘,也不会时至今日也未曾纳她入府,魏氏这是自乱了阵脚,竟连这点异处都未曾看明,贺兰春想着这甄五娘竟能让魏氏失了分寸,心中不觉生出几分好奇之心,竟有些想要瞧瞧这甄五娘到底是何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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