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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候的我看到我那个混蛋老爸跑过来了,但我爸没有好话,被惊得酒醒了一些的他开始大声喝骂我:“你这个逆子,你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少年时候的我怒道:“你他妈是怎么当老子的,除了嫖女人,你还干了什么好事,你根本不配当我爸……”我还没有骂完,突然,一个力道撞在我抓住女人的手上,我的手吃痛,只好放松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被一个人推开了,但因为反作用力,做出这一切事情的人却反而撞在我的怀里,我那时候虽然满腔血勇,但是毕竟是个小少年,虽然身高已经够高了,身板却单薄,被这个人撞得连退了几步,撞在了后面的墙上。我抓住了撞过来的人,是个到我肩膀上一点的少女。少女对我毫无惧色,仰头望了我一眼。这个救走了桂姨,自己做了我人质的少女就是景芸。但是要不是我进入景芸的意识领域,我可能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想到她曾经和我的生命有过交集。在那混乱的热血激荡的时刻,我根本不可能注意是谁把我撞到了墙上,我已经一手勒住了怀里的少女,但那勒住只是一瞬,随即我就把她推开了,而是去抓住了我爸,作势要捅他,把他带走了。我边走边骂,都是骂我的混蛋老爹不是好东西,没有道德。我爸顾忌我手里有刀,我又疯疯癫癫的,他根本不太敢反抗,直到回到家。而俱乐部的人,既然没有自己人受到胁迫了,自然就不会有人来管我和我老爹之间的家务事。就因为我大闹了这座俱乐部,我爸颜面尽失,成了这座俱乐部里的客人和服务人员的笑料,他就很少再来这里了,而且因为桂姨受了惊,他还赔了不少钱。不过即使是这些钱依然没有挽回他的颜面,所以,他也就心灰意懒地不惦记这里了。我当时所有注意力都在我自己和我的混蛋爹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过其他。这时候,成年的我处在这个环境里,我的注意力都追随着景芸。景芸被少年时候的我推开后,她居然被推到了一个看热闹的客人身边,那个客人是个中年男人,但比我老爹注意保养,身量稍颀长,没有啤酒肚,气质里甚至有点儒雅在,他打量了景芸几眼,笑着说:“横刀立马,不输男儿。”很显然,他很欣赏景芸。景芸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反而在看押着老爹走掉的少年时候的我,完全没有因为刚才差点被挟持的事介怀,反而有点发痴。那个我又张狂又疯癫,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这少年行事坑爹,但我看到我那死掉的老爹这么憋屈被我用刀抵着脖子,恨不得被我气死,我却一阵快意。那个注意到景芸的男人,我很快就知道是谁了,就是龚青云。是之后一直包养了景芸十四年的人。因为事情已经平息,俱乐部当然是以做生意为最重要的事,人很快就散了。景芸跟着另外几个工作人员去查看了桂姨的情况,桂姨其实除了胳膊被扭到了,并没有任何伤,她让大家都散了。一会儿,另一个领班过来找了桂姨,和她小声嘀咕了一阵,景芸一直在另一边翻医药箱,从里面拿出药油要给桂姨搽搽。她的神色一直痴痴的,还对着药油笑了笑。我觉得是她小时候的遭遇对她感知外界产生了一些影响,她很容易进入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有注意到进来的领班谈话时望向她的目光有问题。进入景芸的这个意识领域后,不知道是不是有少年时候的我存在的原因,我发现我又处在了像在梦里的状态,别人注意不到我,而且连景芸也没注意到我。我看到景芸拿着药油走到桂姨跟前去,另一个领班朝景芸看了两眼,就站到了一边去等着。桂姨拉着景芸的手,问:“芸,你多少岁啦?”景芸说:“十四岁。姨,我给你胳膊搽点药揉揉吧。”桂姨道:“不用给我搽了,我根本没什么事。”景芸拿着药就没有动,桂姨又说:“十四岁,其实也不算小了。我和你妈才十一二岁就出来闯荡的。你妈把你交给我照顾,我对你算好吧。”景芸就点了点头。桂姨继续说:“有位大老板刚才看上你了,想让你去陪他一下,我们说的是你十六岁了,还是个处呢,你去陪陪他吧。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当你什么都不会就行了。他会好好对你的。说不得会给你一大笔钱。”景芸瞬间就呆住了,不过没有脸色苍白,而是呆住,刚才眼神里那种灵动的痴也没有了,剩下了麻木。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刚才遇到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张狂的少年,可能是对那个少年产生了一点憧憬之情,毕竟,她这个年纪,是很容易产生这种憧憬的,这种憧憬,也不能说是爱情,只是憧憬对方的鲜活又张扬的和自己迥然相异的生命。但一盆凉水很快就泼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知道,她什么也不该想。景芸嘴唇颤抖着,想要反对,但她没说出什么来。桂姨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捧住她的小脸,说:“那个大老板有钱有势,平时是绝不会要带人走的,只要他喜欢你,疼你,你就什么都好了。你想想你,也没读什么书,没学历,也不会做其他事,你除了在这里面,你还能做什么,你妈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住了,你忍心让她又被赶出来,带着你去捡破烂吗?”景芸麻木地看着她,没说话。我在一边气得发抖,她那个妈,由着她死在垃圾堆里被狗吃才好,难道还要去在意她。但景芸就是这样,她就接受了。景芸被桂姨拉着换了一套学生的水手服,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超短裙,还给她画了个淡妆,把她打扮得像个纯情中学生。龚青云是真的做事很谨慎,也难怪他在黑白两道做了那么多坏事,居然查不出确凿证据把他绳之以法。他坐在车里等景芸,要带景芸走,决不在这个俱乐部里放纵。景芸瑟瑟发抖地上了他的车,连头也不敢抬,只是那么麻木地看着自己的手和膝盖。我气得满腔热血都要沸腾了,眼眶发热,有种热泪要涌出来的感觉,我想去把景芸从车里扯出来,但我就像一团气体,我什么也干不了。我不太懂景芸了,她让我看到这些,却又把我阻隔在帮助她的范围之外。我发现我的确是不懂景芸。我是直来直去的性格,爱恨都分明,气性大,也容易冲动。但景芸总是这么软绵绵的,要说她是个木偶呢,她又有感情;要说她软弱呢,她又敢直面一柄军刀去救人,而当场那么多男人,都没有谁上前;要说她已经毫无羞耻观念,但又绝不是这样,她从小挣扎到现在,都没变过。所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是闹不明白。我的视野很快就转到了龚青云的一座用于藏娇的金屋里去。我出现在一间客厅里,但我意识到了这是龚青云带景芸到的地方,随即,我就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动静。景芸突然带着恐惧地尖叫了一声“不……”,我没有多想,就撞开卧室门,冲了进去。我是见识过很多场面的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真正看到,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龚青云拿了绳子要把景芸绑起来,旁边还有小刀和其他用具,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很显然,已经让一直麻木到精神濒于崩溃的景芸难以接受。龚青云脱掉了他的衣服,从之前他穿着衣服的样子看,我觉得他该是一个身上练出肌肉的人,但这时候看过去,发现他身体浮肿难看。这不一定是他真是这个样子,而是景芸害怕痛苦得已经让这个意识领域不稳定了,她把龚青云不穿衣服的样子进行了大幅度的丑化。我冲开卧室门,龚青云就把目光转了过来。他的目光恶毒丑陋,我倒不在意,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在这个房间里,景芸把我放出来了。为什么在这里,她能把我放出来,让我参与她的境遇?她希望有个救世主在这时候救她,而之前不让我参与,是因为那时候,她没有危险,不仅没有危险,她还遇到了让她在突然之间向往另外的世界的人,那个人,就是那个敢在俱乐部里用刀子抵着他老爹的少年,她的内心深处是不是也在这样渴望,希望可以有那份勇气,敢于弑母呢。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过去揍了龚青云,把他用绳子绑起来堵住了嘴扔进了旁边的洗手间。景芸在床上看着我,她身上还穿着那套水手服,安静地看着我。我蹲在床边看着她,说:“我是来救你的,你还记得我吗?”我想了想,把脖子上戴的一个白玉观音取了下来,这是我妈的,我把她递给了景芸:“这是我家的传家宝,给你戴上吧。”她把玉观音拿在了手里,说了一句话:“你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这个问题大到是人类无法回答的哲学问题,小到只是一句问句,我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在很久之后,也就是十四年后,会遇到你,我们有几乎相近的意识领域,所以,我可以来你的世界里找你,让你知道,你并不孤单,我一直在你旁边,只要你愿意让我接近你,我就会出现。我会保护你,不让人欺负你,让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在十四年后,你愿意睁开眼来看我吗?我一直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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