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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裴长宁微征,“无妨,”他思忖了下,终于赶在她走出房门前又开口道,“天色已晚,崔大夫还是宿在客栈吧,之前的房间还留着。”
&esp;&esp;崔琰想了下,县衙距此有不短的路程,便道了谢,在原先住的房间宿了一夜。
&esp;&esp;清早,崔琰赶到县衙,两个孩子已经起身,正在院内玩耍,无忧显然是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对青儿也很依赖。而青儿正在试图教他开口说话,不想他发出来的音调却屡屡引青儿发笑。
&esp;&esp;崔琰进屋将晒木羽的竹笸端出,屋内光线昏暗,出了门才看出不对来,“青儿,怎么少了两株木羽?”她拉着两个孩子上下打量,有些严厉地询问。
&esp;&esp;青儿被崔琰吓住,他迟疑地指向无忧,“小白……昨日天黑了,我们看你还未回来,便帮你把竹笸收进屋,小白随手拿了一株塞进嘴里,他还拿了一株给我。”
&esp;&esp;“你也吃了?”崔琰满面担忧。
&esp;&esp;“嗯。还挺甜的……”
&esp;&esp;无忧自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眼瞥见崔琰身侧的竹笸,笑着从里面拿出一株木羽,不等崔琰出手制止,他早将那晒得微干的植物吃进了肚子。
&esp;&esp;崔琰像是想到了什么,“青儿,你们吃了这东西,可曾觉得哪里不舒服?”
&esp;&esp;“没有啊!你看,我们两个不都好好的?”青儿调皮地转了转身。
&esp;&esp;崔琰疑惑地盯着和青儿笑闹的无忧,眉目间起了一团阴云,看来无忧在山上时经常吃这个,可明明它有强烈的麻醉作用,但是为什么这两个孩子吃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esp;&esp;她看着竹笸里一株株失了水分的木羽,根茎枯暗,叶子微微泛黄,凸显出更加清楚的脉络。
&esp;&esp;赵集的死!脑中一团迷雾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裴长宁昨晚说的话,想起了从赵集胃里取出的那团秽物……
&esp;&esp;客栈外,裴长宁同林秋寒正走下台阶,两个风格迥异的美男子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林秋寒玉面带笑,翻身上了马,身轻如燕,似一阵清风拂过。
&esp;&esp;同林秋寒讨人喜欢的和蔼气质不同,裴长宁沉静严肃,周身散发出不可抗的威严,令人敬而远之。他一手拉过缰绳,将要上马之际,却见劲拳微松,扭头看向长街的另一头,视线落在一抹淡蓝身影上。
&esp;&esp;他大步流星,穿过熙攘的人群,不过须臾,便站在了喘着粗气的崔琰面前。她本是一路小跑,差点跟他撞个满怀,来不及喘息,“木羽……许知、王礼胃里的木羽是什么样子的?”
&esp;&esp;“全是糊状的,只有一两片焦黄的叶子能看出大致形状。”
&esp;&esp;“那就是了,如果我没猜错,直接食用木羽是没有任何药效的,需要将叶子煮到彻底变黄再捣烂才能发挥药效。但是赵集胃里的木羽却不是你说的那种形态。也就是说,杀害赵集的凶手只是单纯地模仿了杀人方式,他并不知晓如何正确使用木羽。”一路跑来,崔琰额前沁出密密的一层汗,双颊潮红,眼眸更显清亮。
&esp;&esp;裴长宁微忖,和着崔琰的脚步慢慢行至客栈前,林秋寒潇洒地同她打了招呼。裴长宁则小声向刑鸣吩咐着什么,刑鸣郑重地点点头,独自领命离开。崔琰立在台阶上,眼见着一行人纵马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长街一头。
&esp;&esp;临近傍晚,森严肃穆的县衙大堂挤满了人,不管是谁,只要到了这里,站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都会生出敬畏之心。所以,堂上人虽多,空气却像是凝滞了一般。
&esp;&esp;林秋寒身着官服,端端正正坐在圈椅上,要说他做起官来,也的确是有模有样。杜恒是县令,便在林秋寒右侧另设案几,二人并排而坐。裴长宁同崔琰站在林秋寒身侧,其余衙役则手持长棍齐刷刷分两排而列。
&esp;&esp;片刻沉寂后,两个衙役将一名纤弱的女子押上堂来。众人见是个很有姿色的女子,心中都不禁起疑,就这么个女子,能连杀几人?就连杜恒见了她也微微变了脸色。
&esp;&esp;只听惊堂木下,林秋寒厉声向着她道:“今日,我等依律审理近来焰湖镇连续发生的四起人命案。堂下所跪何人?”
&esp;&esp;“民女骆玉槿。”玉槿面色灰败,却不见有惧怕之色,有气无力地低声答道。
&esp;&esp;“你可知罪?”
&esp;&esp;“民女知罪。”玉槿低着头,就这么承认了一切。
&esp;&esp;林秋寒并未觉得奇怪,他见得多了,虽然大多数罪犯会做最后的狡辩,但也有被发现后只求速死的。所以,玉槿的反应并未使他觉得有多意外。
&esp;&esp;“那么,你就如实招供吧。”林秋寒道。
&esp;&esp;“他们四个人都是我杀的,无忧是我养在山上的,就连他娘也是我杀的。”说到这,她脸上才有了一丝波澜,“无忧虽然才不到十岁,整天混迹于山林,又喜欢到赤焰湖中玩耍,不仅力气大得惊人,还善于游水,我便利用了他。我恨他娘,自然也恨他,所以并不经常去看他,只是隔三差五地给他送点吃的,崔大夫在城外看见我的那次,其实我正要上山找他,不想遇见了你们,只好改变计划,饶是如此,他却把我看得很重。哼……”玉槿冷笑着,“不知他娘地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esp;&esp;“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自生自灭,所以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他住的洞口长着一种草,经常摘来吃。有一天,我去给我娘抓药,医馆里的大夫们正在探讨一种药草,我无意看了图案,才发现那个叫木羽的药草正是无忧经常吃的那个。可是无忧吃了并未出现任何反应,我也很是好奇,毕竟要杀一个男人,我还是力单了些,如果能用木羽,岂不是能省好些事?”
&esp;&esp;“我试了很多法子,终于发现如果将木羽煮得变了色,再将其捣烂,便能发挥功效,只要一株,便能放倒一个大男人。从那时起,我便开始筹划将他们一个个除掉。王礼的田就在山脚下,我摸准了他每日的行径路线,那日,我将无忧带下山,守在他必经的路口,趁他不备绑了他,逼他吃下木羽,待药效上来后将他推入湖中,我让无忧潜在他身边,如果出了意外,在湖中彻底清醒过来,便将其摁在水中。”
&esp;&esp;“杀许知的时候,无忧在湖中被人瞧见,但是无所谓,他早就被人当做水鬼,这样反而更好,很多人都相信他是被水鬼所杀。至于那个老叫花,那就更简单了,我娘患有风湿,我偷偷地从她的药包里藏了许多雪上一支蒿,本来是用来毒杀他们每一个的,可后来有了木羽,便没有派上用场。可是你们来了之后,步步紧逼,我就用这东西毒死了老叫花。”
&esp;&esp;“那日贾老三来找赵集,我便算好时间,做了点稀粥,等贾老三离开后让我娘送给老叫花。至于赵集……”说到这,玉槿身子颤抖着,很是痛苦地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所以我没有选择,况且我忍了他这么多年,不想再忍。两日前,他喝了酒回来又打我,正好崔大夫撞见,他就离了家,第二日晚上我在偏僻的小巷里找到醉得不省人事的他,根本不需费什么力气就用了与杀那两个畜生相同的方法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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