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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怀风自己倒笑了。骤地想起自己八月十五，还答应了给白雪岚做一顿饭，今天是个很好的机会，何不就实行起来？他觉得大有趣味，也不犹豫，便直接往厨房里去。这个锺点正是准备晚饭的时候，厨房里除了厨子，还有七八个打下手的帮工，烧灶的、洗菜的、剁肉的、摆蒸笼的……正云蒸雾集地忙得一身臭汗。宣怀风清清爽爽地跨进厨房，他是极少来的，一见他，管厨房的戴师傅吃了一大惊，两条胖腿挪得不是一般的快，到宣怀风跟前就说，&ldo;宣副官，您饿了，叫听差来告诉一声，怎么亲自来？晚饭只怕还要等一下，这里有蒸好的翡翠蛋，热腾腾的老鸭汤，我叫人先送一点到屋里。您一头喝点热汤，我们这头晚饭一做好就给您端过去。&rdo;宣怀风说，&ldo;我不饿。倒是想问，我能不能下厨，做两道菜给总长吃？&rdo;戴师傅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有点不自在了。宣怀风说，&ldo;怎么？是哪里难办吗？哦，我做我的，你们自然做你们的。我做的不好吃，总长也怪不到谁头上。只是尝个新鲜，总不会害你们挨骂。&rdo;戴师傅说，&ldo;瞧您说的，您以为我是怕被您连累，这是哪的话？总长吃了您做的菜，只有浑身舒坦，对我们赏钱的。只我怕自己担不起责任呢。&rdo;宣怀风奇道，&ldo;你要担什么责任？&rdo;戴师傅笑道，&ldo;这里不比别处，有刀有火，有热水有热油。你做两个菜是小事，万一油水溅到手脸，我怎么对总长交代？这厨房现是我管着，您在这里掉一根头发，总长也能找着我算账。&rdo;宣怀风笑着说，&ldo;你放心，还是他主动要求我做菜给他吃的。我们都是遵照他的命令来做了。我也不是那样笨的人，做两道菜，就能把自己弄出什么伤来。要不，切菜的事我就请你们帮忙，我负责炒吧。&rdo;戴师傅不敢逆他的意思，只能陪着他往灶台走，苦笑着和他搭讪说，&ldo;宣副官，我真要提醒一句，你们大人物，少下厨，更容易受小伤，你们皮肉又是很矜贵的。别说您，上次总长过来，说要做他老家的吃食，烙面饼的时候，他就被烧红的锅把手臂给烫了一溜泡。&rdo;宣怀风一僵，忽然就站住了。戴师傅看他这样，倒不敢再往下说，也闭了嘴小心地陪着站。宣怀风回过头来，轻声问，&ldo;他怎么就烫了？&rdo;吃烙饼葱花卤肉那一夜，只记得他一点点撕了来喂到自己嘴里，动作很灵巧温柔的，衬衣袖子遮掩着，竟没往他的手臂看过一眼。后来呢？在浴室里，衣服算是脱了，但有没有看见他手臂的伤呢？宣怀风一阵惶恐，竟是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浴室里热水龙头哗哗响着，蒸笼般雾气萦绕，熏着视野，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发着烧，白雪岚的手臂伸过来，是强壮的，有力的……戴师傅不知道他脑子里在回忆着浴室，见他的表情很不寻常，心里有些胆怯，解释着说，&ldo;总长毕竟是尊贵人，不是说什么君子远厨房？古人说的话，当然有道理的，这些事原就不该你们这些大人来做。其实也烫得不重。总长真是厉害到家，这么一件事他也是有预备的，一烫了手，大伙儿都吓得变脸色，他反而哈哈笑，说早预料到了，从口袋里掏出好敷药来。他老人家能用的，自然是很贵的好烧伤药。&rdo;宣怀风走了一会神，默默地点了点头，说，&ldo;别耽搁了，我们还是做菜吧。别叫他回来了，反而要饿着肚子等。&rdo;两人在厨房里走了一圈，忽然又站住了。宣怀风左右看看，锅碗瓢盆，青菜猪肉，他都是认识的，忽然之间，又似乎很陌生，很有无从下手的感觉。戴师傅也看出来了，试探着问，&ldo;宣副官，您打算做什么菜？&rdo;宣怀风说，&ldo;你看呢？我既然来了，总要做到底。&rdo;戴师傅嘴角不由翘起了一点。又一位没下过厨的主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喝过洋墨水的人都有些怪癖。什么开放、什么改良，倒把公子们都改良到脏兮兮的厨房里来了。戴师傅问，&ldo;您下过厨吗？&rdo;宣怀风说，&ldo;厨房我是去过的，带大我的妈妈，做菜很有一手，我小时候常在一边看。&rdo;戴师傅问，&ldo;那您会蒸东西吗？&rdo;宣怀风摇头，说，&ldo;放在水上，下面烧火，大概就行了吧？&rdo;戴师傅笑道，&ldo;您说的还算在行。那你会炒鸡蛋吗？&rdo;宣怀风还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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