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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先生年纪不大，长衫飘然的答道：&ldo;坯布，罪名是往关外走私坯布。&rdo;俞振鹏听到这里，就推开身边的丁朋五，走到金小丰身边问道：&ldo;金哥，对于这个事情，干爹有指示吗？&rdo;丁朋五听俞振鹏见风使舵，狗腿子似的开口便唤&ldo;金哥&rdo;，不禁不屑的把脸扭开。而金小丰略想了想，随即答道：&ldo;既然日本人要查坯布，那就把坯布留下，我们立刻撤退。&rdo;俞振鹏一愣：&ldo;留下？那非得全被没收不可！到时咱们怎么对上海那边交待？&rdo;金小丰答道：&ldo;让杜文桢去交待，他引来的日本宪兵，他不交待谁交待？&rdo;然后他抬腿迈到高处，举目四望一周后跳了下来，对着俞振鹏一挥手：&ldo;撤！全体撤！&rdo;俞振鹏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走：&ldo;那要是真被没收了……凭着咱们的本事，可是要不回来！&rdo;金小丰率先迈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的答道：&ldo;那你就留下！&rdo;李绍文见状，也不言语，迈步就跟上了金小丰。俞振鹏也知道自己是万万不可落进日本人手中的，眼看这金李二人越走越远，他一时没了主意。回头和丁朋五对视一眼，他见这人满脸茫然，无奈之下一把薅住对方的衣袖：&ldo;走吧！都走了，我们留下来等死吗？&rdo;金小丰等人前脚刚刚离开码头，后脚就有一小队日本宪兵乘着翻斗摩托前来。两船的坯布果然是被没收了，帐房里又有两名打杂的小伙计，作为码头上可以找到的最高级别的人物，被铐了双手带走。俞振鹏是这码头上的风云人物，这时不敢露面，索性藏到了白嘉治那里。而李绍文自回家去，顺路把丁朋五也带走了。金小丰向陆雪征汇报了今日码头的变故，想请干爹的示下。陆雪征倒是的确有些想法，不过想到码头是个生意场所，四面八方的买卖都在此处交汇，便心中惴惴，不敢轻易发表见解。几句话在他嘴里翻翻滚滚，口香糖似的被嚼了许久，末了他咽了口唾沫，故作淡定的说道：&ldo;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吧！&rdo;金小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要陆雪征出面，那金小丰就永远是个高级跟班的身份；其实他什么不会？什么不能？他单枪匹马也能混得风生水起！陆雪征没有再养小猫，因为觉得自己是有猫的，不过是把猫放到了儿子那里。他买回了六七盆花团锦簇的菊花，一字排开摆在书房窗前的一张木案上。木案崭新，花盆精致。在秋季的高爽阳光照耀下，花朵团团怒放，雪白粉红金黄三种颜色层叠相间，蓬勃茂盛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陆雪征先前栽培兰花，因为酷爱修剪枝叶，所以往往把兰花养的半死不活；如今菊花这样热烈盛放，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对此很觉得意，认为自己还是有一点风雅的天分‐‐养花种草、观鱼读书，这样的生活习惯实在是类似名士。于是金小丰每次进入书房，都只能看到干爹的背影‐‐干爹从早到晚的伺候那一排菊花。这天傍晚，他推开房门走进书房。书房内没有开灯，全凭着窗外那一片连天的火烧云映入红光。陆雪征站在花案前，身姿笔挺，线条流畅如同一张剪影。金小丰放出目光，就见他手握一把雪亮的小剪刀，伸向了将一支绽放正盛的白色菊花。剪刀张开再合拢，&ldo;咯噔&rdo;一声轻响，白色菊花已被齐齐剪下，花托下面连着一截翠绿的茎子。&ldo;干爹……&rdo;金小丰像怕吓到他似的，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ldo;我回来了。&rdo;陆雪征放下剪刀，举起那一朵白菊送到鼻端嗅了嗅，然后意态悠然的转过身来，在窗外的漫天红霞中对着金小丰点头一笑：&ldo;我将来老了，也许可以去做花匠。&rdo;金小丰缓步向前走去，满怀柔情，然而张口就是大煞风景：&ldo;干爹，今天易先生从上海发来电报，说是日本人那边，他可以负责去斡旋。白嘉治已经盯上了杜文桢，只要时机一到，我们就可以立刻动手。&rdo;陆雪征嗅着菊花又转向了花案：&ldo;杜文桢倒了台，马俊男未必会立刻上位；我们抓紧这个空当，抢也要抢他一注大财出来！&rdo;然后他叹了一口气：&ldo;世道变了，天津不再是原来的天津啦！&rdo;金小丰走到陆雪征身边，倚着花案站住了：&ldo;干爹想要去哪里？&rdo;陆雪征摇了摇头，垂下眼帘，张嘴作势要去吃那朵白色菊花。金小丰见状，连忙出言提醒道：&ldo;干爹，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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