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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闻声把视线移回我身上,舒展了眉头做出让我放心的表情,“你先去,我有些事要去确认一下。”“这里?”“放心,很快就好。”他笑了下,但银色的眼睛深处藏着的是野兽嗅到了危险的那种警惕。我直觉地认为那危险是冲着我来的,但我却无从判断在这个第一次踏足的国家的神殿里会潜伏着什么对我不利的危机,只能放手让齐溟一人去处理。“小心一点。”我关照了一句,然后对着那个祭祀,“请允许他在白神殿内自由走动一会儿,关于他的可靠程度,你可以去询问靖舛殿下。如果出了什么事,由我负责。”祭祀对着齐溟看了会儿,点了点头。齐溟向房门走去,而我则跟着祭祀转入屏风之后,穿过一条不长的走道后就是白靖舛养病的卧房了。白靖舛的情况的确很差,才几日不见,人就好像瘦了一圈,脸色苍白,露在被褥之外端着药碗的手单薄地仿佛随意就能折断一般。瑞华公主在床边喂着药,虽然没有行大礼还不能正式称为夫妻,但在我看来这一对已经像是携手共度好几年了一样。“靖舛殿下,皇姐。”我微微颔首,听到我的声音,两人都转过了头,白靖舛露出依旧温和的笑容。“有失远迎,辰殿下,我这个样子让您见笑了。”“哪里哪里,”我连忙摇头,“收回墨焰时候的我更加惨不忍睹吧。”“七弟来了我便放心了,你们两人必有许多要谈,我就不打扰了。”瑞华公主把空了的药碗交给侍女,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我,遣退了所有人,临走时还不忘关照了一句,“舛的身体还抱恙,七弟别说太久。”“皇姐放心。”我点点头坐下,看着瑞华公主离开,视线移到白靖舛惨白的面色,一下子又不知该说什么问什么。“…靖舛殿下,可以借一下你的手吗?”他把手稍稍抬起了一些,“辰殿下是要探知我的病情,还是要输送力量?”“都有吧,”我握上他的手,“再说我也欠你。”“欠不敢当,况且白神殿的力量稳住了,我的力量也已经恢复了不少。这身体的虚弱是另有原因。”“嗯?”我不解地看着他,通过接触的手掌扩张着感知力,白靖舛的体内的神力的确已经不薄弱,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才的祭祀不肯告诉我。”白靖舛轻松地笑了笑,回答我的口气好像小事一桩一样,但言语的含义却截然相反,“前几日有刺客,我的神力还未恢复,因此没有察觉到。”“刺客?!在这种时候?!”我大惊,“伤到哪里了?”白靖舛指了指胸口,“险些中了心脏,幸好有神力护身,太医说再过几日便下床行走了。”“这么重大的事怎么也…”我叹着气摇着头,真是祸不单行啊,“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看一下伤口吗?”白靖舛愣了一下,点点头,我扶着他躺下,解开他的衣衫。缠在胸口的绷带上还有渗出的血迹,从血迹的形状来看,伤口并不很大,但却可能很深,离心脏的位置不到半指,换作没有神力的普通人,这样的伤势现在恐怕还在昏迷之中吧。“雷伊斯。”我呼唤了一声,雷伊斯从火焰中睁开金色的双眼,金色的角从被火焰连接着的空间中伸出。“辰殿下?”“我的治愈法术似乎只能在我自己身上起效,但神兽的角有一种促进新陈代谢的能力——呃,简单来说就是能让伤口好得更快。”白靖舛长了见识一样点点头,雷伊斯额上的角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好像金色萤火虫一样的小光珠在空气中浮动着,然后慢慢划着弧线落到白靖舛的胸口上,渗透进去,直至整个伤口部分都泛出了柔和的金光,光芒消退之后,雷伊斯也再次回到了他的空间。“如此被辰殿下照顾,我真有些受宠若惊。”他拉拢起衣衫,口气里一半是开玩笑,另一半是感谢,不过细细分辨起来,真的带着些许惶恐。“我也不过是一个新上任的神祭,论资辈,靖舛殿下还是我的前辈。”我耸耸肩,白靖舛大概从孟匀那里听说了些有关我的事,但我并不想就此事讨论下去,便转向了另一个话题,“白神殿的情况还好吧?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竟然让刺客钻了空子!”“疏忽大意是我的错,也算自作自受了。”白靖舛自责地笑了笑,“不过月神送来了一位使者,有他相助,白神殿的事务并无耽搁。”“我刚才也听带路的祭祀提起了,那使者是什么人?”“生得英俊不凡,拥有非常强大的神力,强大得几乎不似凡人。我卧床期间,正好将神殿的大小事务都交由他。”白靖舛叙述着,但仅仅是叙述着,言辞间听不出一点对那个使者的钦佩或者对月神的感激。“靖舛殿下难道对他有什么不满?”白靖舛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若是说力量过于强大而让我觉得不适,但与辰殿下相处却并无这种感觉。原本在神殿帮助我的老师在那位使者到来时便离开了,什么话也没留下。”我皱了皱眉,“恕我愚昧,所谓月神送来的,是怎样送来的?”“辰殿下不用自谦,那位使者的到来是谁也没有料到的。就在我遇刺的后一天,神坛中突然闪起了光芒,随后那使者便出现了,自称是月神送来的使者,并展示出了强大的力量,短短几分钟内,塌陷的神坛恢复了原貌——那时我不在场,这些都是祭祀们告诉我的。之后他来到我的床前,告诉我月神派他来协助我白神殿的修复,并对抗妖域的攻击。”我听着白靖舛的讲述,拥有那种程度的力量的,或许的确不是人类,而是…但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也许是白靖舛对他的态度让我有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但按照白靖舛的描述,的确有什么地方让我觉得不合逻辑…若是神派遣的使者…“他修复了白神殿的神坛,然后来这里告诉你他是月神的使者…”我低声自语着,突然终于抓住了那个关键的部分,“他来告诉你他会帮助修复白神殿,却没有先替身为神祭的你疗伤?!就算像我这种只会使用对自己有用的治愈法术,但至少也有其他的可以促进康复的法术。”“这…”白靖舛一下子也语塞了,“或许有什么别的原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嘀咕着,心里浮起了一阵不祥的预警,但看看白靖舛不够好的脸色,又连忙微笑着转了话锋,“不过既然是月神那位温柔的女神送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靖舛殿下只管安心养伤,玄岭的赈灾物也已经在途中了,想必不久就能到达。”“多谢辰殿下。”“那么就不打扰靖舛殿下了,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会询问这里的祭祀。”白靖舛点了点头,摇了摇放在床头的铃,立刻便有侍女进来了。“请文祭祀进来。”侍女行礼退下,不一会儿,那位文祭祀就被带了进来,正是先前给我指路的祭祀。“文祭祀,辰殿下的住处已经准备妥当了吧,辰殿下是本神祭的贵客,不得有一丝怠慢。”“是,殿下。”他作揖道,“辰殿下,请原谅下官之前的冒犯。若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与下官讲。殿下的寝房就在这里不远,请殿下随我来。”我点了头,最后问候了一声白靖舛,便跟着文祭祀离开了房间。走在七弯八拐的路上,我一边询问着白神殿的情况,一边留意观察着周围。一个月神的使者,还有齐溟刚才的怪异举动,好像事情不那么简单…“那个使…”“啊,神使大人。”我的话还没完,只见对面走来一人,穿着华丽富贵,长长的银发几乎拖到地上,刀削的脸,狭长的眼睛,的确是非常英俊,浑身散发强大的力量,但那种力量却并不似水的力量那般平静温和,而是让我烦燥,让我越来越不舒服。文祭祀已经退到了走廊边上把路让出来,我也一起向旁边挪了挪,把视线移开。如果可能,我甚至想离开瞬移离开。“文祭祀,这位便是玄岭的神祭殿下?”他朝文祭祀走了过来,停在两步开外的地方。“是的,神使大人,下官正要带玄神祭殿下去寝房。”使者点了点头,视线似乎停留在了我身上,但一会儿便撤走了,停下的脚步也再次迈开。我舒了口气,心里放松下来,但就在下一刻,当他与我擦肩而过时,一个充满敌意和嘲讽的声音没有预警地进入了我的听觉,非常低的声音,却正好可以让我听清。“没想到你这个神界的叛徒还活着!”心一震,我回头,却只见他眼角的余光,刺眼,厌恶,仇恨。iii我的房间的确离白靖舛的寝房很近,也许就在他的偏殿,但说实话究竟走了多久的路才到的,我一无所知。双脚只是机械地跟着姓文的祭祀一前一后地运动,四周的美景也丝毫看不进去,头脑里全是那个使者的那句话。叛徒,神界的叛徒…呵呵,原来我是叛徒,所以身为神族的我才会流落到人界,连三魂七魄也被分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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