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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1页）

&esp;&esp;姚易推扶着那人走进雨棚后，便转身离去。那人花白的头发虽被整齐地束起，沟壑纵横的脸也被洗净。但那副佝偻身躯的颓唐之色，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仿佛全身的精气都被磨掉了，空余一丝劲力在牵扯着这幅躯体，缓缓移动。

&esp;&esp;“德王殿下想要下官拿出证据，证据就在此人身上。”白子毓起身拉过那人，将他按在他旁边的座位上。这样一来，虽然这人坐的是下座，却也和德王同处一席。

&esp;&esp;德王的眉头几不可察道皱了皱，却又突然笑了起来：“白大人知道他是谁吗？他的话也能做证据？”

&esp;&esp;“他的话能不能做证据，下官不敢断言。”白子毓敏锐一笑，“但关于他做过的事，陛下定然很感兴趣。”

&esp;&esp;德王的眼眸微微放大，整张脸的神情蓦然间变得威凛。

&esp;&esp;“殿下是否记得六岁时，皇后娘娘的亲妹妹萧姝小姐，病死在萧将军府上的事。”

&esp;&esp;“不过是个不检点的小姐，”德王冷哼道，“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esp;&esp;白子毓微微一笑，绕着筵席缓步而走：“萧姝小姐的名声确实不好，那是因为她拖到二十三岁也未嫁人。而且她并非其姐那般，以巾帼勇武闻名的将军之女，只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是以她自及笄起拒绝所有上门提亲的贵族，就有流言纷飞。说她与人暗通曲款，早已失身。将军府不得已才留着这个女儿，以免她嫁出败坏家族清名。”

&esp;&esp;白子毓说到这里，稍稍一顿，看了眼德王的神态，徐徐道：“千百年来，可有流言能与真实相符？萧姝小姐之事，自然是遵从这个定理。她确实是与人心意相通，不过这个人要想娶她，单以身份来说，轻而易举。只是当时形势不便，那人和萧姝小姐只能将这份心思深深藏起，等待一个光明于天下的时机。这个人，就是当今圣上！”

&esp;&esp;雨棚中的四人，除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赵太医，所有人都随着这句话微微改变了神情。其实这个秘密他们都已经心知肚明，但当它在朗朗乾坤下宣之于口时，还是会因为这份不见光的事实而感到心惊。

&esp;&esp;“白大人，本王要提醒你一句，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德王的声音冷若冰绫滴水。

&esp;&esp;“比起下官，殿下，才是最不希望这段旧事传响宫闱的人吧……”白子毓轻笑，“毕竟，那位在陛下心中占据了极大分量的小姐，是死在了您的母妃——舒贵妃的手下。”

&esp;&esp;“满口胡言乱语。”德王冷哼一声，右手轻扬，露出一截修长的食指，上面套着一个青玉指环。

&esp;&esp;郭临腾身而起，手中长剑舞成了一片光影，“叮叮”数声入耳，地上几个滚动不休的铁蒺藜泛着淡蓝的幽光，滚落到雨幕中的草地上。赵太医呆呆地望着身边持剑的郭临，尚未明白，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线间，他险些就丢了性命。

&esp;&esp;郭临回过身，面带嗤笑，道：“殿下，在我的府上显露您瞒过陛下的力量，不是明策。”

&esp;&esp;德王微一拧眉，他已经听见花园外面隐隐有人声在喊：“抓刺客，就在那边……”

&esp;&esp;原来这二人故意轮番用言语刺激挑衅，就是为了逼得他不顾一切清理掉赵太医，从而暴露出随行死士藏在郭府的位置。白子毓刻意将赵太医安排在这个离郭临较远的位置，后背空门大开，也是让自己好因此放松警惕，觉得这是个不可错过的灭口良机。

&esp;&esp;德王直到此刻，才终于昂起了头，正视眼前的对手。

&esp;&esp;郭临傲然收了剑，走回自己的主位坐下。这番无视，倒像在刻意羞辱。德王涵养再好，此时也不禁恼道：“郭大人如此托大，是真不怕他死在这儿吗？”

&esp;&esp;“殿下，您错了。”郭临笑道：“最希望赵太医死的，不是您，是此刻正在宫中的赵王！您想想，他死在您手里，不是正好说明您心中有鬼吗？”

&esp;&esp;“哼，凭你们三言两语，父皇就会治我母妃的罪？未免太痴心妄想了。”

&esp;&esp;“这确实是毫无根据的三言两语，不过只要在陛下心中埋下怀疑的引子，还怕这把火烧不到嘉庆宫吗？”

&esp;&esp;德王冷冷地瞪着郭临，那眼眸中的寒光，是对着势均力敌的对手，才会有的谨慎和除之后快的决心。

&esp;&esp;席面上一时诡异地静默了下来。赵太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像是陡然记起了德王的模样，怯怯地朝着白子毓的方向靠了靠。

&esp;&esp;德王森冷的目光瞟了他一眼，暗叹药的剂量下得不够，生生将一步好棋变成如今的阻碍。他三年前偶然碰到了一位告老还乡的太医，酒过三巡，那老太医讲起生平所知的疑难杂症，提到了当年萧姝患的怪病，和坚持为她诊治的赵太医。他想起母妃以前的御用太医就是他，便暗中派人寻到了药王谷，略施手段带回了人。赵太医在他手下为他做得事与愿违

&esp;&esp;姚易探了探身，凑到花园口。见雨棚中的数人均未说话，这才走进来汇报道：“少爷，刑部万大人到了。”

&esp;&esp;郭临道：“我知道了，来人，送德王殿下！”

&esp;&esp;“慢着。”德王突然打断郭临，上前一步靠近她，“你可知道，你和他之间的纠葛，你的真实身份，都是他主动告诉我的。”

&esp;&esp;郭临眉梢微微一颤，有片刻的怔神，但随即恢复如常。

&esp;&esp;德王敏锐地抓到了这细微的变化，讽刺着笑道：“难道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为了救一个不止一次陷害过你的人？”

&esp;&esp;“这是在下的私事，不劳殿下关心。”郭临冷哼一声，“还是说，殿下不想活命了？”

&esp;&esp;德王一窒，再无话说，只能摆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

&esp;&esp;“来人，”郭临不再看他，等两个侍卫跑进花园，便吩咐道，“将德王殿下送到万大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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